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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side.k</p> <p> 『假如 海底有一座城市</p> <p> 假如 城市是一片死海』</p> <p> ********************</p> <p> 『小悴』</p> <p> 寂寞。</p> <p> 信一寂寞的时候,安静的在街角。看见大片的流云蔓延过城市的上空。</p> <p> 大厦排列成缭乱的阵型。信一仰起头,双手虚空。</p> <p> 寒蝉在寂寞的时候,选择不同的酒吧。</p> <p> 她喝酒,低沉而优雅。</p> <p> 弥漫在钝重金属音乐之中。</p> <p> 她展望灵魂飞翔的高处,却是各色的镁光灯饰悬挂在酒吧的顶棚。</p> <p> 四周萦绕着人造的干冰迷雾。</p> <p> 飞鸟盘起银灰色的绣发,空调的室温被定格在15。</p> <p> 她一直面对着电脑。</p> <p> 双手始终悬浮在键盘上面。</p> <p> 她的手指纤巧细致,指甲油的颜色和头发是相同的。</p> <p> 电脑的屏幕上是一片的空白。</p> <p> 只有光标每次在雷同的位置无声的闪烁。</p> <p> 小悴在寂寞的时候,只是不停的吸烟。</p> <p> 有时候会喝很多的咖啡。</p> <p> 写这个故事像是投入一部电影。</p> <p> 更像完成一场倾诉。</p> <p> 在论坛上,我把文字写给你们。</p> <p> 带着往事缺口和幻想的抚慰。</p> <p> 因为这个故事本来就是我的幻觉。</p> <p> 小悴在寂寞的时候像是泅泳的人,在城市的孤寂中,荡进一片海洋。</p> <p> 我把文字写给自己。</p> <p> 因为我害怕迷失在途中,害怕忘却自己的面孔。</p> <p> 我完成我的倾诉。</p> <p> 像一个坐标,记载着幻觉的旅途,定格凌乱的脚步。</p> <p> 一路前行。</p> <p> 每一个人都会有寂寞的时候。</p> <p> 然而每个人的寂寞却有彼此的不同。</p> <p> 我就是信一,就是飞鸟,就是寒蝉……</p> <p> 在寂寞的时候。</p> <p> 变换着角色宣泄着那些寂寞。</p> <p> 而这个故事也是对此的外化而已。</p> <p> 其实你们也可以喜欢这个故事,因为它附带了幻想,附带着唏嘘。</p> <p> 你们可以是飞鸟,可以是信一。</p> <p> 因为寂寞这个词始终雷同。</p> <p> 始终伴随。</p> <p> ********************</p> <p> 我是信一。离开神户后的二十天,我回到这里。</p> <p> 时间是1998年8月5日凌晨4点18分。我和王叔坐在三丸纪一的轿车上。</p> <p> 开车的是三丸的保镖。</p> <p> 一个理着整齐平头的北欧人。</p> <p> 亚麻色的头发,灰色的瞳孔。</p> <p> 身型魁梧,面带杀气。</p> <p> 我坐在他的身边,一直用一种冷漠的神情打量着这个满脸横肉的家伙。</p> <p> 他的左脸有一道浅浅的疤痕。</p> <p> 转过来看我一眼,同样冷冷的眼神。</p> <p> 王叔和三丸坐在后坐,他们表情亲切,始终用英语交谈。</p> <p> 三丸抚摩着王叔半秃的脑袋,王叔握住三丸满是皱纹的手,有点颤抖。</p> <p> 他们在感叹岁月的流逝。</p> <p> 车在旧居留地的一幢欧式建筑前停下来。</p> <p> 铁门由一个年老的黑人打开,他向三丸行礼。</p> <p> 我们随着三丸下车。</p> <p> 走过一条长廊,两边是修剪精致的橡树和乔木。</p> <p> 先前,我就知道这里是三丸的别墅。</p> <p> 别墅有三层高,典型的欧洲式样。</p> <p> 入口处有天使的雕塑,和石像的喷泉。</p> <p> 四根巨大的柱子大气的立在门口。</p> <p> 大厅的陈设豪华古雅,有些甚至是价值不扉的西方文物。</p> <p> 十几个统一着黑色西装的人像士兵站岗一样排列在墙边道路的两侧。</p> <p> 八月的天气是炎热的,月色下气温仍然很高。</p> <p> 那些站岗的马仔一动不动,只在我们经过的时候稍做行礼。</p> <p> 一层大厅的深处我看见令我吃惊的景象--一个留着山羊胡子和披肩发的胖子双手各牵着一只黑豹。</p> <p> 他向三丸行礼,三丸微微的点头。</p> <p> 三丸对王叔说:“这两只黑豹已经四岁了。”</p> <p> 王叔面色祥和,一贯祥和。</p> <p> 他对我说:“信一,这对黑豹的父母,是我从巴西买来送给三丸的。”</p> <p> 黑豹安静的蹲在那里,眼中闪烁着绿色的光芒。</p> <p> 大概是见到生人,喉间始终咽呜着豹子特有的那种声音。</p> <p> 先前我刚进这里就听见这种奇怪的声响。</p> <p> 楼梯是旋转的,转角处放置着几张油画。欧洲17世纪的写实风格。真假难辨。总的来说,三丸的寓所比王叔家奢华气派。也更令人觉得压抑。</p> <p> 到三楼,两个仅穿着黑色内衣的女人迎上来,她们向三丸鞠躬。</p> <p> 三丸揽住其中一人的腰,解开她的胸罩。</p> <p> 抚摩起来。</p> <p> 另一个抢上前,跪下来递上一杯红酒给三丸。</p> <p> 然后隔着外裤,用舌头舔三丸的下身。</p> <p> 我和王叔便停在一边。</p> <p> 两个女人都是很美丽的类型。大概是三丸养在家中的玩物。从来我就知道三丸是一个极度色情的人。一个极度色情的老人。</p> <p> 这个时候,我想到了飞鸟。那清丽淡雅的绝色面容浮现在我的脑海。我记得20天之前在机场,我隔着100米的距离,观望她优雅的步态。</p> <p> 眼前的两个艳俗的女人和她相比便不值一看了。而这样的凡脂俗粉,本也就不是我会留心的。我说过,我要的,是极品。</p> <p> ********************</p> <p> 飞鸟。</p> <p> 飞鸟一直没有睡。这个时间是8月5日凌晨4点40分。</p> <p> 在神户警局的房间。</p> <p> 这个晚上,岸本没有来打扰她。</p> <p> 工作相对比较轻松。</p> <p> 晚上9点才从子舞塔回来。</p> <p> 这一段时间,她总是一个人在逛街。</p> <p> 或是去不同的地方。</p> <p> 一个人。</p> <p> 面对琳琅满目的商店。</p> <p> 面对痴望她的途人。</p> <p> 面对神户波涛起伏的大海。</p> <p> 面对天空稀稀朗朗的星光。</p> <p> 她始终低沉无言。</p> <p> 站在明石大桥或子舞塔上的时候。</p> <p> 她听见大海的声音。</p> <p> 安静中蕴涵着巨大的潮涌起伏。</p> <p> 海风将她的头发吹的零散开来,有几簇轻抚过自己的面颊。</p> <p> 那感觉有些痒,却很轻柔。</p> <p> 用嘴唇轻轻咬住一丝飘起的秀发,她觉得有些寒冷。</p> <p> 面向着故乡的方向。飞鸟的疼痛于是无以复加。</p> <p> 失眠对皮肤有着可怕的影响。</p> <p> 所以飞鸟精心的抹上晚霜。</p> <p> 先用冷水洗净脸部的皮肤。</p> <p> 再用收敛水在脸上轻轻的有规律的拍打。</p> <p> 用化装棉小心的拭擦残留的眼影和口红。</p> <p> 然后着上眼霜。</p> <p> 用无名指的指腹轻柔的抹过眼帘,来回两遍。</p> <p> 轻柔的,就像撩动秀发的海风。</p> <p> 11点开始,她向赤川做了例行的汇报。</p> <p> 然后放下电话,在ICQ上联系Vanessa。</p> <p> 赤川的资料中显示这名国际刑警已打入三丸集团的内部。</p> <p> 她一直在试图和Vanessa取得联系。</p> <p> 而Vanessa却像沉入大海。</p> <p> 三丸是出了名的色情狂。</p> <p> 一个近70岁的人,一不折不扣的魔鬼。</p> <p> 飞鸟关心的不是她的安全。</p> <p> 她不会在乎谁被伤害,谁被强奸。也不会在意谁需要保护。</p> <p> 她只是痛恨那些罪恶的蔓延。而至于受害者的痛苦,是不必理会的。</p> <p> 而现在她自己成为了被摧残的一方。</p> <p> 当岸本一件件褪去她的衣服,把她背向的按在这房间的办公桌上。</p> <p> 他高叫着从后面挺进她的身体。</p> <p> 每一次她的身体都会有疼痛的感觉,有的时候,她会叫的大声,是因为痛。</p> <p> 当岸本粗野的蹂躏她的身体,她无奈的扭动诱人的身体。</p> <p> 那些时候,她于是成了受害者。</p> <p> 有的时候,命运就这样的悲哀。高傲的飞鸟终被命运玩弄于指尖。</p> <p> 面对着冰冷的显示屏,光标机械的闪烁。飞鸟的视线是空白的一片。</p> <p> 她的双手悬空在键盘上面。银灰色的指甲油,手指纤长。她轻轻默念着外婆的名字。一个计划在她脑海中已经成型,一触即发。</p> <p> 岸本。你的末日便在眼前。</p> <p> 窗外是苍白无力的月光,室温被定格在15。</p> <p> 飞鸟站起来,在月光下她散开的头发像瀑布一样倾泄下来。</p> <p> 稀朗的星空望不见边际,遥远而孤独。</p> <p> 她的面孔苍白,谢下妆容却依然淡雅绝丽。</p> <p> 她没有换睡衣,穿久了高跟鞋,膝关节隐隐做痛。</p> <p> 坐下身去,小心的脱下它们,靠在房间的桌角。</p> <p> 有人说看女人脱下高跟鞋的时候是最性感的。飞鸟一贯是穿“一步裙”的。这样看来端庄性感,又衬出纤细的腰身和匀称迷人的腿部线条。</p> <p> 正对着镜子,镜子当中飞鸟坐在床沿优雅的弯下腰,先是露出一半以上的胸部。</p> <p> 胸罩是莲黛尔的牌子。</p> <p> 淡淡的蓝颜色。</p> <p> 她第一次被岸本迷奸时就是带这副胸罩。</p> <p> 飞鸟把脚抬起,膝关节弯曲。</p> <p> 上身微微向后仰。</p> <p> 然后用手轻轻脱下鞋子。</p> <p> 镜子里她看见自己走光的样子很迷人。</p> <p> 略有些脸红,随即低头脱另外一只鞋。</p> <p> 光线很暗。房间里只开着电脑。所以镜子中看不见飞鸟的内裤,只看见大腿内侧的线条。再往深处,是黑暗神秘的区域了。</p> <p> 她换上拖鞋,喝凉好的开水。忽然觉得小腹一阵剧痛。稍瞬而逝。她发现她的月经如期而至。</p> <p> 总算,她没有怀孕。</p> <p> ********************</p> <p> 三丸身材很高,有接近一米九十。王叔告诉我说,当年他和三丸都是雇佣兵。自己贪生畏死,全靠三丸奋勇才得以保全。</p> <p> 三丸嬉笑以对。我看得出,他们之间的关系非比寻常。</p> <p> 王叔在中国做军火生意。</p> <p> 三丸是整个东亚的毒枭。</p> <p> 这两人相交甚欢倒不为怪。</p> <p> 王叔告诉三丸我的身份。</p> <p> 说是他在中国至交的徒弟,住在神户,前些日子去中国帮他料理寒蝉的事。</p> <p> 三丸的态度便只是敷衍。说了句很好。甚至没问我的名字。</p> <p> 我本也不喜欢这人,所以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p> <p> 三丸问我要不要安排几个小姐消遣一下。我说不用。</p> <p> 他不置可否的点点头。一副长者的样子。他说:“国权已经来帮我了,你便留在我身边,算是跟了我吧。”</p> <p> 他说话的时候,洋溢着得意的表情,像是在提携我一样。</p> <p> 我只是微笑,没有说话。</p> <p> 也是第一次,知道王叔的名字叫做“国权”,王国权。</p> <p> 跟着这个和善的老人,竟投靠了三丸的社团。</p> <p> 真是人生如戏。对于王叔,我明白自己是有责任的。至少放过寒蝉的事,我觉得亏欠。我会一直留在他的身边,给他帮助。也为了师傅的嘱托。</p> <p> 至于三丸,我不知道会否和他有什么新的篇章。我没有澎湃,也不曾期待。</p> <p> 生活就是如此,有些时候,无法设想未来的方向。</p> <p> 王叔随身带着上海双喜。给了三丸一支。也给我一支。我却没有点燃。毕竟辈分不同。</p> <p> 王叔的笑声始终亲和安详。三丸却狂放的多。</p> <p> 他们各坐在一张沙发上,我站在王叔左近。安静的听他们说话。</p> <p> 王叔不会日语两人一直用英语交谈。</p> <p> 他告诉三丸他的近况和来日本的原因。</p> <p> 说到寒蝉的时候,显然三丸听说过她的名字。</p> <p> 在他的眼中闪现出淫亵的光芒。</p> <p> 他说:“国权,你把她引来日本好不好?我要把她吊在空中,绑起来玩……”</p> <p> 然后三丸对我说:“年轻人,等我玩腻了,把她送给你,好不好?”</p> <p> 说真的,我实在讨厌他那副肮脏的嘴脸。而我听见这句话,神色却定格了。</p> <p> 瞬间,我想起寒蝉那双冰冷幽怨的眼睛。</p> <p> 她那么美,那么迷人。</p> <p> 我记得我把她背过身,凌空抱起,然后插入她的身体。</p> <p> 从后面用手指一边挤压她的阴蒂。</p> <p> 那么灼热的淫水流在我的手指周围,她一边呻吟,一边重复着她的诺言--“我要杀你!”</p> <p> “我要杀了你!”</p> <p> 她是一个顶尖的杀手。也是顶尖的美女。那个晚上是她的初夜。</p> <p> 直到现在,我依然记得她身体的温度,而她却身在何处?</p> <p> 这个寂寞而空虚的女子。</p> <p> 这个发誓杀死信一的女子。</p> <p> 寒蝉。</p> <p> ********************</p> <p> 寒蝉。</p> <p> 寒蝉在台北。那一天晚上的屈辱是她永生难以磨灭的痛苦。</p> <p> 那必将继续折磨她。一直到死亡。</p> <p> 一个杀手的精神世界,应该是无爱无恨的。</p> <p> 就像佛语说的繁花。只在这样的土壤才可以荼靡。花儿的翅膀只在死去之后才懂得飞翔。</p> <p> 寒蝉是一个杀手。她不是哪里的繁花。然而同样奢望灵魂的飞翔。</p> <p> 那个叫做信一的男人,折断她的羽翼。</p> <p> 她一个人,在地铁的入口,打着很深很深的眼影。她目光虚无的呆立在那里。当一个女子这样呆立在人群中。她不是寂寞,她只是想寻找什么。</p> <p> 比如一个放纵的理由。</p> <p> 在她被信一强奸后的第二天,她回到了台湾。没有找她的合作人赤川。因为她双手空空。附带着身心的巨大灾难。</p> <p> 她其实是爱自己的。</p> <p> 所以,她只想在台北养伤。</p> <p> 她一个人,隐蔽在台北的角落。</p> <p> 像离群索居的动物。</p> <p> 在养伤。</p> <p> 她不停的叫外卖。</p> <p> 一次喝很多酒。</p> <p> 一个人。</p> <p> 有的时候会通宵吃摇头丸。</p> <p> 家里一直留着一些,是一个女孩留下的。</p> <p> 那女孩曾也是一个杀手。</p> <p> 或者说是寒蝉唯一有过的一个朋友。</p> <p> 两个女孩寂寞相伴了一年,却各自杀各自的人,各自接各自的生意。</p> <p> 所以一直没有更深层次的交流。</p> <p> 有一次,那女孩回家时中了了枪。</p> <p> 一路在吐血。</p> <p> 寒蝉为她取出子弹。</p> <p> 子弹打穿了胃,肋骨断了两根。</p> <p> 本应该不会死的。</p> <p> 可是由于流血不止。</p> <p> 到一半,那女孩便死了。</p> <p> 她留下的东西寒蝉一直没有动过。</p> <p> 只是现在,却不知为什么寒蝉开始用她的摇头丸。</p> <p> 或许是受伤的人需要慰藉的借口。</p> <p> 寒蝉吃药的时候很HIGH的,关起门。</p> <p> 放黑人的DISCO音乐。</p> <p> 她抱着枕头,摇啊摇啊,有时候用牙齿咬它。</p> <p> 她是真的受伤。她需要一点安慰。</p> <p> 比如酒精,比如摇头。</p> <p> 台北的雨季已经过去。1998年8月5日凌晨5点30分。寒蝉等待着药性褪去。</p> <p> 她一个人在自己的房间。穿一条黑色的紧身皮裤,上身只有一件胸罩。</p> <p> 她的头发在摇摆中那么凌乱狂野。冰冷的女子变成火辣的羔羊。</p> <p> 在她的脸上露出迷离的表情,肩膀消瘦,在她的右臂上有一个夜叉的纹身,抽像的线条,深深的黑色。</p> <p> 三天之后,她做了一个决定。</p> <p> 她又买了去S市的机票。</p> <p> side.l</p> <p> 『刹那无有生相 刹那无有灭相 更无生灭可灭 是则寂灭现前』</p> <p> ********************</p> <p> “鬼冢千雪”这个名字并不是每个人都知道的。</p> <p> 因为本身,她就仿佛不曾存在于这个世界。</p> <p> 她是一个杀手。或者说她是一个忍者。而一个忍者的精神世界是虚无的。</p> <p> 没有爱,也没有生命附加。</p> <p> 一年前在荷兰鹿特丹。千雪认识了寒蝉。</p> <p> 在一次华人社团和日本三口组争夺地产的战役中。两个顶级的杀手分别受雇于两大社团。</p> <p> 尽管她们始终没有正面的交锋,却深知彼此的存在。毕竟她们只是杀手。按照杀手的游戏规则办事。</p> <p> 事情的结局很简单,她们分别杀死了两个社团的首要而获得高昂的佣金。然后黑帮继续争斗。她们各自安然走开。</p> <p> 临别的时候。在海滨的浴场。</p> <p> 那时是严冬。</p> <p> 寒蝉带着滑雪眼镜。</p> <p> 穿着皮质的厚重风衣。</p> <p> 千雪有些神情疲惫。</p> <p> 她也穿着长长的黑色风衣,下摆一直盖过小腿。</p> <p> 然后衬上一条白色的雪貂皮围巾。</p> <p> 千雪一直在抽烟,Winston- Salem的薄荷香烟。</p> <p> 两个美丽的女子一起站在海边耸峙的岩石上,面向着冬天的大海。</p> <p> 听的见海水拍打起伏的声响。偶尔有海鸟尖锐的鸣叫。</p> <p> 寒蝉说:“我杀死田中的时候,他喊着你的名字……”</p> <p> 千雪望着宁静的海面,她的神情犹如静水。</p> <p> 她说:“我们只是杀手,只负责杀人而已。至于规则,我想我们同样清楚。”</p> <p> 寒蝉的面上同样是静水一般的表情。</p> <p> 她说:“会否觉得厌倦,这样的游戏。”</p> <p> 千雪忽然若有所思,她说:“你看这大海,那么灰蓝。上面却空无一物…”</p> <p> 冬天的浴场人烟罕至,海平面一直延伸远去,连着灰蓝的天空。</p> <p> 没有船舶,只有零落的海鸟低鸣着掠过。</p> <p> 她问千雪:“很荒凉?”</p> <p> “不。你看大海一直蔓延,没有边际。好像一直到世界的尽头。”</p> <p> 千雪掏出手枪,对着天空。“硼”的一声枪响。惊起一只海鸟,扑哧着翅膀飞远。</p> <p> 她说:“千雪就像这只鸟。因为惊怕,所以飞翔……也不知要到哪去。”</p> <p> 寒蝉从她的烟盒轻巧的抽出一支香烟。细长的,纯白色。</p> <p> 寒蝉点上火,幽幽的吸了一口。然后缓慢的吐出淡淡的烟雾。像一个轮回。</p> <p> 她吸烟的样子很优雅。</p> <p> 她说:“或许到世界的尽头。”</p> <p> “嗯。一直在飞翔,也不曾有人陪伴。因为没有方向。在大海寻找方向本就极难。所以,只有飞翔,一路飞翔……”</p> <p> “一直到世界的尽头去。”</p> <p> “一直到世界的尽头去。”</p> <p> ********************</p> <p> 寒蝉抵达S市的时候,是暴雨的天气。</p> <p> 坐在TAXI里面,刚下高架路,就看见那些被吹的零落的梧桐树叶。</p> <p> 暴雨随着台风降落在这个缭乱的城市。有人说春天多雨是因为天空和大地在做爱。而夏天的暴雨台风却是高潮的来袭。</p> <p> 因为风很大,那些叶子沾着水却仍被吹开很远,卷在半空。像一场表演。</p> <p> 在汽车的窗户上,雨水沾住一片叶子。寒蝉欣赏着它的纹路。竟也像极了手心上纠结的那些线条。</p> <p> 每一个人都无法挣脱命运的注定。就像这片叶子注定死于一场风暴。</p> <p> 那些细密的纹理,那些劫难的伏线。</p> <p> 是否暗示着这样风雨相加的摧残?</p> <p> 寒蝉没有选择“喜来登”。因为那里埋藏着她的噩梦和痛楚。</p> <p> 在王宅的左近,她选择了一家三星级的酒店落脚。在23层,面向王宅的方向她安置下来。</p> <p> 洗完澡之后,叫了晚餐和啤酒。然后她打开卫星电视。找到全是HIGH歌的频道。接着,便开始摇头。</p> <p> 没有人知道她有多寂寞。一个杀手的寂寞更像是一场疾病。她那么疼痛。</p> <p> 所以,她需要宣泄和撒野。在无人的场所。在狂放的旋律。</p> <p> 这个时候,寒蝉是狂乱的。她那么痴醉靡靡的扭动。像高潮一样叫喊和呻吟。</p> <p> 窗外是雷雨的城市。霓虹灯艳靡,往来汽车和轻轨潮水一样蔓延过城市的每一寸皮肤。</p> <p> 闪电。</p> <p> ********************</p> <p> 寒蝉醒来的时候,雨已经停住。</p> <p> 因为是台风的天气,所以始终没有和美的日光。</p> <p> 透过高倍的望远镜,王宅的情况始终安静。</p> <p> 一连三天,只有佣人和一些马仔模样的出入。</p> <p> 她反复研究赤川给她的资料。</p> <p> 然后,她决定自己去看了究竟。</p> <p> 因为不停的摇头以及喝酒的缘故,所以有些神形憔悴。</p> <p> 她于是先做了面膜。</p> <p> 一个女人,一个美丽的女人。</p> <p> 在出行之前化妆是必备的程序。</p> <p> 哪怕她要去杀人。</p> <p> 做完了面膜便是上隔离霜,然后是很浅的一层粉底。</p> <p> 寒蝉的面相几乎没有瑕疵,只是眼圈有些浮肿。</p> <p> 依旧偏爱深色的眼影。</p> <p> 然后抹上粉银色的口红。</p> <p> 衣饰的搭配简约而性感。一条紧身黑色长裤,冰丝的面料,绣着暗纹。上身只一件黑色Top-Bra。露出瘦削的肩胛和纤细的手臂。</p> <p> 她总是穿高跟鞋。无论是去酒吧或者是去杀人。</p> <p> 就像飞鸟总是喜欢穿着“一步裙”出现在各种场合。</p> <p> 或许因为她们都是那种腿部线条完美的女人。</p> <p> ********************</p> <p> 寒蝉走近王叔别墅的时候,张飙和谢一豪已经警觉起来。</p> <p> 做为常年跟随王叔的保镖,他们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而这一次王叔远行日本却只带上信一前往,他们多少亦有些不快。</p> <p> 王叔离开的时候,把生意全都放了下来。张,谢二人便留守此地,说是等候他归来。家里还有一些佣人照顾这大宅和他二人的生活杂务。</p> <p> 寒蝉走到大宅的门口,张飙迎上来。带着惊艳的目光。</p> <p> 他说:“你要找的人怕是已经不在了,若是要来玩的话,我倒是可以陪着。”口气中带着一点畏惧,却偏偏又含着戏谑的意味。</p> <p> 或许是因为她真的太美,有些令男人心猿意马。</p> <p> 寒蝉也不看他,冷冷的迳自走进大门。</p> <p> 他伸手想拉,却莫名的倒在地上。</p> <p> 在他右边的大腿已插着一把匕首。</p> <p> 他挣扎的弹起,一拳挥向寒蝉。寒蝉轻巧的避让,然后对准他腿上插着匕首的位置重重的一脚。只见那匕首连柄一齐没入大腿。</p> <p> 张飙再次倒在地上,这只右腿已经完了。</p> <p> 她弯下腰,在他耳边小声的问他:“人呢?”</p> <p> 他是血性的人,坚毅的紧咬着牙。居然默不做声。</p> <p> 寒蝉听见金属摩擦的声响。回身只见谢一豪举枪指着自己。</p> <p> 谢一豪语调冷漠:“小姐,你是真的很嚣张。”然后走进她身前,用枪指着寒蝉的面颊。</p> <p> 寒蝉笑,笑厣如花。也带着不屑的神色。她依旧那么轻声的说话:“开枪。”</p> <p> 谢一豪的手枪又顶近了寸许,他说:“你以为我不敢?”冷漠的。</p> <p> 而寒蝉这时却以极快的手法掏出了自己的那支V.R。</p> <p> 两枪分别打在谢一豪的两边膝盖。</p> <p> 在开枪的同时,她用左手重击谢一豪握枪的一手。</p> <p> 枪被打飞到半空,然后落下来,寒蝉接住。</p> <p> 同时谢一豪跪倒在地。</p> <p> 寒蝉笑,笑厣如花。她抬起谢一豪的脸,轻轻的抚摩。她说:“刚才不是叫你开枪的么?”</p> <p> “王国权到底还在不在这里?”她接着说话。</p> <p> 王叔的两个保镖一个倒在地上,一个跪着。都没有响应。</p> <p> 她于是对准谢一豪的伤腿又开了一枪。这次是用谢的手枪。</p> <p> 她发现这里的佣人全都吓的惊惶失措,躲藏起来。于是又对着一楼大厅的墙放了一枪。</p> <p> “你出来。”她指着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佣。那女佣怏怏的走近。</p> <p> “王国权到底还在不在这里?”</p> <p> 那女佣在发抖,眼神极度惊恐。</p> <p> 寒蝉便不再理会她。</p> <p> 然后走近躺倒的张飙,将没入他大腿的匕首拔出少许。张惨叫。</p> <p> 寒蝉又露出美丽的笑容。只一刹那。</p> <p> 她说:“我再说一次,他是不是还在这里?”</p> <p> 然后摇了摇那柄深入的匕首。</p> <p> 张飙何等的疼痛,只见豆大的汗水从他额角渗出来。</p> <p> 寒蝉又摇。</p> <p> 他再次惨叫。</p> <p> 一边的谢一豪却开口了:“他已经去了日本。”</p> <p> 寒蝉随即撇下了张飙,走到谢一豪身边。她托起他的脸来。用手枪指向他口内。“真的么?”</p> <p> “真的,真的……”因为含着枪,所以他说话的声音是含糊的。</p> <p> “老爷上周就走了。真的……”那女佣也帮腔道。</p> <p> 寒蝉瞥了她一眼,幽幽的。</p> <p> 那女佣惊的腿也软了,发抖的声音:“真的真的……老爷去了,和那个日本人,去了……真的……”</p> <p> “那日本人是不是叫信一?”</p> <p> “是啊…唔…日本人……姓……什么……营下……他和老板去的日本……”一旁的张飙也开口了。</p> <p> 营下信一。</p> <p> 营下信一。</p> <p> 在王国权别墅的小小花园里面,寒蝉默念着这个名字。因为这个恐怖的男人夺去了她的第一次。甚至改变了她的一生。</p> <p> 王国权是那个他要杀死的人。而这一次的刺杀却因为信一变成了劫难。其实一个杀手去杀人并不是因为恨。</p> <p> 但是现在寒蝉却是如此的怨恨。这两个人必须死。因为她不可以有失败。如果是失败,那么就是寒蝉死。</p> <p> 1998年8月7日下午。在中国S市王国权别墅的花园。寒蝉一再默念着那两个名字。在她的身边倒着两个半死的男人还有一个惊慌的女佣。</p> <p> 阳光欠奉的天气,每年8月的台风吹落梧桐的叶子。</p> <p> 这一个瞬间,寒蝉的思绪纠结如丝。她轻幽的叹息。</p> <p> 然后转身离开。</p> <p> ********************</p> <p> 飞鸟。</p> <p> 从来没有想过真的会约见她。</p> <p> 从前在飞鸟的眼里鬼冢千雪也等同于一个罪犯。</p> <p> 4个月前在东京。飞鸟在追击一个越狱的犯人--宫本健次。</p> <p> 那是樱花盛放的季节。上野的公园满是赏花的游人。她接到线报说宫本可能会在此现身。</p> <p> 果然,她见到宫本。宫本有忍者的技艺却仍旧敌不过飞鸟。在眼见他即将被擒的关头,他忽然没入围观的人群。然后挟持一位老太做人质……</p> <p> 局面便僵持了下来。</p> <p> 飞鸟握着手枪,却始终不敢开枪。</p> <p> 那老太惊惶恐惧,失声哭泣。人群也在骚动。飞鸟害怕目光的对视。尤其看见那老太流露出无助和恳求的神色。</p> <p> 她总是想到自己死去的亲人。</p> <p> 握枪的手于是开始颤抖。</p> <p> 宫本一直退出人群,挟持着人质,一步一步的后退。</p> <p> 忽然他杀死了那老太。</p> <p> 以疯狂的速度发动一部机车。</p> <p> 飞鸟连续放了三枪却都未击中。</p> <p> 她看着宫本骑着机车慢慢的远去,身边是老人的尸体。</p> <p> 以及骚动的人群。</p> <p> 一个小女孩抱着老人的尸身哀号着……</p> <p> 人们用异样的眼神看着飞鸟。</p> <p> 就在这个时候,有一个女人提着宫本的尸体走到飞鸟的面前。</p> <p> 一袭白衣,淡雅的气质中透着极锐利的锋芒。那是极美的女子。她轻巧的提着宫本的尸体,像拎一件不太重的行李。</p> <p> 飞鸟猜得到她是什么人。</p> <p> 千雪很直接:“弥生警官,我杀了他。我原本以为你已经足够做到了。”</p> <p> 飞鸟没有说话。</p> <p> 千雪说:“他原本是一名忍者,属于我的组织。我杀他也算清理垃圾。”</p> <p> 飞鸟淡淡的说:“谢谢。”</p> <p> 然后是沉默。因为她是一名警察。千雪杀人即是犯罪。她应该如何做呢?</p> <p> 她说:“鬼冢小姐,是不是可以谈谈。”</p> <p> 鬼冢千雪露出惨淡的微笑。她环顾四周:“这里有这么多人看着我们。这的樱花却真的很美。凶手已经死了,警官。”</p> <p> “这里发生了两次凶杀案,而不是一起。”</p> <p> 千雪笑。“你是不是要将我缉拿归案呢?弥生长官。相信你早也知道原本我就是一名杀手。”</p> <p> 飞鸟无言。</p> <p> 千雪道:“并不是每杀一个人都是犯罪。我和你一样被赋予某种权力去结束一些肮脏的生命……你看这樱花多美,为什么要让这样的人玷污这美景。”</p> <p> 飞鸟沉默了良久。她说:“你走吧。漂亮的杀手。”</p> <p> 千雪给了她一个号码,说:“如果需要什么帮助,或者可以找我。但只有一次。因为我也不会让你再放我一次……记住我的话,漂亮的美人。”</p> <p> 那个小女孩仍趴在老太的尸体上痛哭。</p> <p> 在场的一些好心人纷纷围在小女孩的身边或者安慰或者帮忙打电话。</p> <p> 漂亮的杀手和漂亮的美人都已经消失。</p> <p> 尽管上野的樱花那么美丽,她们依旧飞快的消失。</p> <p> 两个冷血的女人。</p> <p> ********************</p> <p> 后来飞鸟和千雪再也没有联系过。</p> <p> 一直到现在,当三丸的案件悬而未决。当岸本成为她的噩梦。</p> <p> 她想到千雪。这个给她承诺的杀手。</p> <p> 她拨通了她的电话。约在神户的明石大桥见面。</p> <p> 1998年8月8日下午4点15分。酷暑的天气。她见到千雪。</p> <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