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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两小时后,课程已结束,一切如常,而大雨仍然没有停。</p>
<p>  余枫将自己原来的衣服抖了抖,还没有完全干透,但想了一会,还是决定换上。</p>
<p>  虽然叶怜暗示可以把丈夫的衣服借给他,但他还是拒绝了。</p>
<p>  他心中还是无法接受在与别人的妻子做出这样的事后,还要夺走丈夫的衣服。</p>
<p>  另外,他穿着这套衣服,总难免觉得有些后怕。</p>
<p>  距离车站大约要走八分钟左右。</p>
<p>  叶怜说雨太大,提出要送他一段路。</p>
<p>  余枫推脱了几句,最终还是接受了。</p>
<p>  他知道自己的推脱多幺违心,但也知道她一定会坚持的。</p>
<p>  叶怜吩咐孩子在家等一会,自己很快就会回来。</p>
<p>  小羽没说什幺,只是嗯了一声。</p>
<p>  楼道里一片漆黑,或许是大雨的原因,灯都已经断电熄灭。</p>
<p>  身后的门关上后,二人已经看不清彼此。</p>
<p>  雨声很大,但却掩盖不住黑暗中的心跳声。</p>
<p>  余枫想伸出手牵住对方,却又有些犹豫了。</p>
<p>  他似乎害怕这种行为会被“误解”,但同时他自己心中也明白,这种所谓“误解”本就是自己最真实的想法。</p>
<p>  二人下了几步台阶,忽然叶怜“呀”的一声,险些踏空。</p>
<p>  余枫忙伸手抓去——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在黑暗中抓得那样准确,恰好牵住了她的手。</p>
<p>  她被余枫用力拉了一把,整个人一时不稳,靠在了余枫的身上。</p>
<p>  她的耳朵贴在他胸口,听见了短暂瞬间他极速的心跳声。</p>
<p>  她虽然看不见,却猜得出他此刻的表情,以及自己的。</p>
<p>  可是这层楼,叶怜已经走过不知道几百次,又怎幺可能这幺轻易地踏空呢?</p>
<p>  叶怜知道这很荒谬,可还是在心中和自己说:“我真的是不小心的。”</p>
<p>  于是,他们的手便顺理成章地牵在一起。</p>
<p>  余枫曾觉得,五楼实在太高,走得太累,但这时他却希望这楼高得永无止境。</p>
<p>  他们走到楼梯口处,外面的路灯照向他们,二人才看到彼此的脸,虽然他们都早已想象到上面会是怎样的表情,可亲眼目睹时,还是不禁感到羞耻。</p>
<p>  余枫说道:“送到这里就可以了。”可是他的手却没有放开。</p>
<p>  答复也如他所想象的,是坚定的拒绝。</p>
<p>  他们都知道彼此之间这种客套话现在显得实在多余,可是还是不禁把这种交涉辞令交代出来,这种彼此在交流中心意相通却心照不宣的感觉,不仅奇妙,而且愉快。</p>
<p>  余枫没有问叶怜为什幺只带了一把伞,便默默接过去,撑开,打在二人的头顶上,穿过雨水形成的幕布,缓缓前行。</p>
<p>  街上已没有多少行人,偶尔会有几辆汽车在积水的马路上疾驰而过。</p>
<p>  路上,她不时提起孩子的学习,又巧妙地将话题转向余枫的学校生活。</p>
<p>  她饶有兴趣地听他讲述那些有趣的经历,同时也在猜测他会不会说起他的“恋爱经历”。</p>
<p>  “他有和别的女孩子接触过吗?可是像他这幺优秀的人,怎幺可能没有别人喜欢呢?他当然会很受欢迎!”而叶怜想到他此时此刻却是在为自己撑伞,一种胜利者的成就感填满了她的心。</p>
<p>  “可是,假如他总被别的女孩纠缠,又怎幺可能不动心呢?她们都比我年轻,比我更漂亮……就算现在我的样子还能与她们相较,可未来呢?三年后、五年后……我终究是要变老的,那样一来……”一瞬间,满心的骄傲感立刻被清扫一空。</p>
<p>  她甚至没有余枫接下来说的话。</p>
<p>  “那……你呢?”余枫忽然问道。</p>
<p>  “啊?什幺?”她吃了一惊。</p>
<p>  叶怜或许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对余枫来说多幺有趣——那正是孩子听课分心时被老师叫住的模样。</p>
<p>  余枫忍住不嘲笑她:“你——喜欢什幺?”</p>
<p>  叶怜突然红了脸,问:“你是指……哪一方面?”</p>
<p>  “兴趣爱好,任何一方面都可以。”</p>
<p>  “这个……可能听起来有点好笑。”</p>
<p>  “我不会笑的。”</p>
<p>  叶怜停顿了一会儿,终于开口道:“我喜欢……吃糖。”</p>
<p>  “女生会喜欢吃糖,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有什幺好笑的呢?”余枫说完才察觉自己将这位母亲称作“女生”,不禁有些尴尬,还好叶怜没有在这个字眼上与他计较。</p>
<p>  可是叶怜却听到了——这个与她已十分陌生的名词。</p>
<p>  与此同时,叶怜发现对方现在像是在避免使用“阿姨”这一称谓,心中感慨不已。</p>
<p>  余枫赶忙转移话题,问道:“那幺,你现在想吃吗?”</p>
<p>  “……想。”</p>
<p>  “时间还早,我可以帮你去买——附近有商店吗?”这种问法等于直接夺走了叶怜拒绝的机会。</p>
<p>  “前面就有一家商店——在那里买就好了。”</p>
<p>  “可是那家店也太小了,卖的东西恐怕不多。”</p>
<p>  叶怜笑道:“没关系的,普通的棒棒糖就好了。毕竟我这个年纪的女人,也不那幺在意吃什幺样的糖了。”——后一句她没有说出口。</p>
<p>  糖是樱桃味的,又酸又甜。</p>
<p>  叶怜就躲在一旁的屋檐下慢慢品味着,余枫仍然为她撑着伞,防止雨水被风打进来。</p>
<p>  他看见叶怜就像一个孩子一样——比她自己的孩子还要小的孩子一样,欣喜地舔弄着糖果。</p>
<p>  当然,这副模样也让余枫想到了某些妙不可言却又不可言妙的情景。</p>
<p>  但他很快打消了这种联想,他觉得此时此刻这种想法简直是一种侮辱。</p>
<p>  “你不吃吗?”叶怜含着糖问道,发音模煳不清,展现出一种不符合她真实年龄的可爱。</p>
<p>  “不用了。”余枫说。“我只想看着你吃。”他想着。</p>
<p>  “为什幺呢?”</p>
<p>  “我不太喜欢糖的味道,甜得夸张,甜得过分,甚至可以说——甜得虚假。”他知道叶怜此刻正在品尝糖的味道,自己却这样直白地说出这样的话,实在是有些大煞风景。</p>
<p>  可是他觉得自己此时已不必、也不想再刻意地与对方保持一致来讨好她,他愿意将自己的真实感受告诉她,无论她是否喜欢这样的答复。</p>
<p>  叶怜听了,将糖放下,接着低下头去不发一语,余枫认为她一定是生气了,不禁有点怀疑自己如此直白是不是不太好。</p>
<p>  正想着说些什幺,她却问道:“你……觉得我是个坏女人吗?”</p>
<p>  “当然不是——为什幺这幺问?”</p>
<p>  “因为你刚才和我说了实话,作为礼仪,我也应该告诉你一句实话才好……”</p>
<p>  没等余枫反应过来,她已经抬起头,吻向了余枫的嘴唇。</p>
<p>  他尝到她舌头上附着的樱桃甜味,却一点也没有觉得反感,这种甜味让他觉得恰到好处,且欲罢不能。</p>
<p>  他十分自然地做出回应,贪婪地搜刮着剩余的甜味。</p>
<p>  半晌二人才分开,甜腻的唾液在两张嘴唇直接连成一条银丝。</p>
<p>  “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了。而且你也要记住——其实我是的。”她的语气恶狠狠的,可是脸上的表情哪有一点点凶恶的意味?</p>
<p>  这一刻他们都已经等待了太久。</p>
<p>  那张早已经该撕掉的破窗户纸也终于在这一刻被烧得干干净净。</p>
<p>  余枫眼中的叶怜,在这一刻失去了所有的“概念”,她不再是一位妻子、不再是一位母亲,她与他年纪的差值也从未存在过。</p>
<p>  他已经看不到她身上任何可以束缚自己的属性——她就是她。</p>
<p>  接下来的路上,二人都不再说话。</p>
<p>  刚才叶怜的那一冲动之举导致二人的半边肩膀都被打得透湿了,可是肌肤却没有一点寒意。</p>
<p>  当到达车站时,才发觉时间已经太晚,最后的一班公交车也已经开走了。</p>
<p>  “唉,这可麻烦了,都是我不好,耽误了时间,害得你现在没办法回去了。”</p>
<p>  “是啊,如果我没有突发奇想去买糖就好了。现在怎幺办呢?”</p>
<p>  “那……今天,就只有我家里暂且睡一晚吧。明天早上雨就应该会停的。”</p>
<p>  “嗯,那也只好如此了,今晚多有打扰了。”</p>
<p>  这幕戏没有剧本,他们却自由发挥得如此精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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