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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其实现在仔细回想起来，商陆都不知道，与赵虞初遇那天，他们两个，究竟谁更狼狈。</p>
<p> 他在那天失去了所有，包括半条命。</p>
<p> 他那个狠心的大哥之所以给他留下半条命，也不过是因为他们的父亲还活着，哪怕他自小不受宠，又遭人算计被冤枉，但至少凭着那点儿血缘关系，他的命暂时还能保住。</p>
<p> 但他很清楚，一旦哪天父亲离世，他的这条命，便也到了终点了。</p>
<p> 他不甘心，他有满腔的仇恨，所以哪怕犹如丧家之犬，他也依旧在那场大雨中拼命挣扎。</p>
<p> 只是右腿腿骨骨折，左腿被刺了一刀，身上还有无数伤口，这样的他，连从地上站起的力气都没有。</p>
<p> 他扶着墙努力了半天，好不容易才勉强站稳，一抬头才发现，面前不知何时多了个人。</p>
<p> 这场大雨中，这条偏僻的街道上，唯一的一个人影。</p>
<p> 她的身形看起来实在太过单薄，脸色惨白得不像活人，虽然衣服一直被大雨冲刷着，但还是隐隐能看出上面的血迹，只不过没有新的鲜血流下，可能那些血，不是她的。</p>
<p> 甚至商陆脑子里还不由得闪过一个念头，她是不是刚杀了人？</p>
<p> 但就算这样，又与他何干？他也差不多快是个死人了。</p>
<p> 两人在雨中互相对视，定定地看着彼此，但眼睛又都是无神的，像极了两具没有温度的行尸走肉。</p>
<p> 然后，他低下头，继续扶着墙试探着往前走。</p>
<p> 她也继续从他身边经过，像个毫无感情的机器人，就连迈出的步子也是机械式的。</p>
<p> 才走出两步，腿上的疼痛便又让他支撑不住，猛地跌落下去，激起一地浑浊的雨水。</p>
<p> 就在他第三次试图站起时，已经走远了的人又慢慢返回过来，一言不发地托着他的身子，将他搀起。</p>
<p> 他高大健硕，她瘦小虚弱，好几次她都差点被他拽倒，但她还是艰难地撑住他的身子，带着他一步一步往前走。</p>
<p> 商陆知道，这样走下去，哪怕天黑也到了不医院，何况，他身上的血，只怕还没到半路就已经流尽了。</p>
<p> 显然她也意识到这点，问他：“我的手机泡了水，不能用了，你的呢？”</p>
<p> 她的声音特别哑，就像是连声带都被损坏了一样。</p>
<p> 商陆道：“也坏了。”</p>
<p> 早在那群人动手的时候，就已经被砸烂了。</p>
<p> 她环顾了一下四周，把他搀到一个紧闭的车库外，让房檐勉强遮住些落下来的雨水：“我去找人借电话叫救护车，在这等我。”</p>
<p> 明明她看上去那么虚弱，好像一不小心都能被大雨冲走，可听着这一句，商陆却又觉得，她能给人很强的力量。</p>
<p> 他点点头，没说谢谢，只对她道：“打给我朋友，我告诉你电话。”</p>
<p> 十一位数的电话号码，他只说了一遍她便记住了，当然，还有他的名字。</p>
<p> 他就静静地靠在车库外。看着她的背影慢慢消失在雨中，没有任何担忧；又看着她的身影重新出现在眼前，也没有任何惊喜。</p>
<p> 莫名地，他无比信任她，坚信她会回来。</p>
<p> 她在他身旁坐下，说：“打了，他说会尽快来。”</p>
<p> 然后两人便就一直这么坐着，谁也没开口，直到他那个医生朋友把他们接走。</p>
<p> 进手术室前，他叮嘱了朋友一句：“帮她也看看。”</p>
<p> 看她的状态，应该是生病了。</p>
<p> 但等他从手术室出来，朋友却告诉他，她三个月前流过产，做过切除子宫的手术，这两天又进行了比较激烈的性爱，下体有些撕裂和感染。</p>
<p> 结合她的精神状态，商陆判断，她是被人暴力对待了。</p>
<p> 不仅身体的伤需要好好治，心里的创伤更需要治。他们一起留在他朋友的私人医院养病，住在相邻的两间病房，他托朋友给她找心理医生。</p>
<p> 无论是身还是心，她从头至尾都配合治疗，不矫情，也不跟他客气，明明看上去已经虚弱得没了生气，却又硬是透着股不屈不挠的拼劲，像极了在雨中拼命挣扎的他。</p>
<p> 她没主动提起，他便也没问过她的事，就像她也不曾问过他一样。</p>
<p> 只是心理医生私下透露，她的心里治疗很难有突破，她似乎是经历过一些很痛苦的事，但那些经历已经被她紧紧封闭起来了，他们能做的，只是帮助她戒掉烟瘾。</p>
<p> 毕竟刚入院的时候，她一天要抽好几包烟。</p>
<p> 后来，她的身体调理好了，他也可以回去休养了，看她好像无家可归，他问她：“愿意去我那儿住吗？”</p>
<p> 她说：“好。”</p>
<p> 他们从来没彼此客气过，没跟对方说过一句谢谢，但除了不愿多谈心里潜藏的痛苦，好像也没彼此防备过。</p>
<p> 她在他的别墅一住就是半个月，有一天吃饭时她突然问他：“你很有钱对不对？”</p>
<p> 其实从住得起顶尖的私人医院，到这套别墅，再到别墅车库里的豪车，这个问题的答案已经很清楚了。</p>
<p> 但她还想再确认一遍，他便也认真回答：“我相当于破产了，不过，应该还算是你说的有钱那种。”</p>
<p> 她笑笑，问：“那你能包养我吗？”</p>
<p> 很奇怪，在她口中听到“包养”这两个字，他竟也不意外。</p>
<p> 并不是觉得她是那种会为了金钱而出卖身体的人，只是他很清楚，像他们这样的人，在苦苦挣扎的时候，做出什么事都不稀奇。</p>
<p> 他也对她笑笑：“好啊，那你要我帮你做什么？”</p>
<p> 她说：“我想改个名字，想让唐曦在这世上彻底消失，还想跟你去美国。”</p>
<p> 他打电话谈去美国的事时，她听到了。</p>
<p> 他没有丝毫犹豫：“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