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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尹童上了周婵的车，而温凌选择了包车回F市。</p>
<p> 如果是昨天的周婵，一定喜闻乐见，可此刻却没有太大的反应。</p>
<p> 他像是一个称职的司机，提醒尹童系好安全带后，就再也没有主动跟她说过一句话。</p>
<p> 像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夜，无声反而让她越来越感到不安，仿佛在酝酿着什么。</p>
<p> 白天黑夜似乎发生了逆转，此刻变成了尹童在观察周婵。</p>
<p> 她在等，等一个临界的讯息，漫长的沉默之后，终于在车子熄火后来到了。</p>
<p> 周婵将车子停在陵园外的停车场，却没有急着下车，他两手扶在方向盘上，保持着驾驶时的姿态，目视前方。</p>
<p> 也许他看的不是前方，只是在故意避开尹童的视线，因为只有这样他才有勇气开口。</p>
<p> “在见我哥之前，我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p>
<p> 像是雷声破天而下，尹童的脑子嗡了一下。</p>
<p> 为什么是在见周珏之前？</p>
<p> 她想了无数种可能，但不敢问出口。</p>
<p> 周婵等了一会儿，也许不到五秒钟，但他却把一晚的耐心耗尽了。</p>
<p> “你不喜欢我。”</p>
<p> 他的语气笃定到，尹童甚至没有底气否认。</p>
<p> 她脑中飞快地捋着这两天的细节，究竟是哪里让他得出这个结论？</p>
<p> 是她告诉他自己决定来接温凌时，她默认喜欢他才接近他的谎言时，还是周婵出门跟他哥打那通电话时——</p>
<p> “你哥跟你说什么了？”</p>
<p> 周婵听到了他最不想要的答案。</p>
<p> 他忍不下去了，狠狠砸了一下方向盘，拉开车门下了车。</p>
<p> 尹童被吓了一跳，忙跳下车追上他。</p>
<p> “对不起。”</p>
<p> 她拉住周婵，希望像过去那样轻易获得原谅。</p>
<p> “对不起什么？”</p>
<p> 周婵垂眼看着她拉着自己的手，仿佛再答错的话就会彻底甩开她。</p>
<p> “我昨晚跟温凌……”</p>
<p> 她试探着，看到周婵的神情有了一丝松动。</p>
<p> 所以还是因为昨晚的事吗？</p>
<p> 可他为什么没有当场发作，却等到现在才问罪？</p>
<p> 尹童有些混乱，但直觉不能放弃这个挽回的机会。</p>
<p> “对不起，我太贪心了，喜欢他也喜欢你。”</p>
<p> 周婵并不排斥这个答案，甜蜜又邪恶，无辜又嚣张。</p>
<p> 甚至在他无邪的认知里，世上美好的东西本就那么多，尹童的贪心没有错。</p>
<p> 但前提是，这是一句真话。</p>
<p> “是吗？”</p>
<p> 周婵没有脱开她的手，声音却飘得很远。</p>
<p> “那你怎么不叫我一起？”</p>
<p> 尹童懵了两秒，她看着周婵的眼睛，从中否定掉了“一起”的其他含义。</p>
<p> 就是那个意思。</p>
<p> 脖颈生出一阵燥热，一直蔓延到耳廓，是谎言迭加谎言的后果。</p>
<p> “我想，可是你不想啊。”</p>
<p> 她低下头，默默祈求周旋在此打住。</p>
<p> 因为继续下去，她很可能就维持不住这个谎言了。</p>
<p> 不祥的预感在周婵反抓住她手腕的那一刻，如同洪钟一般在她头顶咚咚作响。</p>
<p> “如果我想呢？”</p>
<p> 周婵拽着她回到车前，拉开后座的门，将她推了进去。</p>
<p> 尹童扑倒在后座上，恍然意识到他的目的。</p>
<p> 她慌乱地起身，想要逃离，却被周婵按着手腕压了回去。</p>
<p> “我现在就想。”</p>
<p> 周婵覆在她上方，不是小孩子在闹脾气，而是成年人在冰冷的审问。</p>
<p> “你跟温凌昨晚做了什么，我现在也要。”</p>
<p> 尹童摇了摇头，也不知道是在否定什么。</p>
<p> 否定他的不想，还是否定自己的想。</p>
<p> 他好高，是她无法反抗的“大人”。</p>
<p> 尹童空白的大脑里，竟然只剩下这一个无关紧要的发现。</p>
<p> 车门没有关上，冷风呼呼地涌了进来。</p>
<p> 她有点麻木，直到风中的冰晶擦到了面颊。</p>
<p> 好像又下雪了。</p>
<p> 她忽然想起，那天深夜周婵给她打来电话，说想要跟她一起看雪。</p>
<p> “对不起。”</p>
<p> 说出口的那一刻，尹童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一些哽咽。</p>
<p> 可能因为她辜负了一场雪吧。</p>
<p> 没有比辜负一场纯洁无瑕的雪，更让她愧疚的事了。</p>
<p> “为什么要道歉？”</p>
<p> 周婵在看到她眼泪的那一刻，彻底溃败了。</p>
<p> “别道歉啊。”</p>
<p> 道歉就意味着她承认了“喜欢他”是个谎言。</p>
<p> 太糟糕了，他发现真相也不是他想要的答案。</p>
<p> 或者除了那唯一的选项，其他都是他眼里的错误答案。</p>
<p> 唯一的，喜欢你。</p>
<p> 明明一开始是不在乎的，她喜欢不喜欢他都不重要。</p>
<p> 直到昨晚他冲动吻了她，却被她用力推开——</p>
<p> 好像一盏天平倾翻了，一座沙漏破了一口，他井然有序的世界变得混乱，一发不可收拾。</p>
<p> 哪怕现在他都想不明白，为什么昨天一晚上他都痛苦到无法转身。</p>
<p> 其实发脾气就好了，兴师问罪就好了，就当是她再一次骗了他。</p>
<p> 可是心口沉甸甸的，好像没办法原谅这个谎言。</p>
<p> 更确切的说，是他没办法接受。</p>
<p> “你真的要气死我。”</p>
<p> 周婵说的虚弱无力，根本不像是指责。</p>
<p> 他用指尖抹掉她的眼泪，又在手指碰触过的地方落下一个吻。</p>
<p> 其实已经原谅她了。</p>
<p> 不是原谅谎言，只是原谅她，轻易到根本不需要她道歉。</p>
<p> 可尹童还是说着——</p>
<p> “对不起。”</p>
<p> 她只能从喉咙里挤出这叁个字。</p>
<p> 并不是不能用身体将谎言维持下去，而是她意识到一个不容她继续的重要问题——</p>
<p> 周婵好像真的喜欢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