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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桂喜听许彦卿提过席景荣两次。</p>
<p> 一次是他为续任商会会长、因席景荣暗中使卑鄙手段而促迫纳她为妾。</p>
<p> 一次是带她去花烟馆，那馆子他说起为席景荣所开，满脸的深恶痛绝。</p>
<p> 桂喜看向赵管事问：“赵伯，今年二老爷可有备年礼送席家？”</p>
<p> 赵管事稍思回禀：“呈报送年礼单子时，二老爷特意划去席家，表不再攀交往。”</p>
<p> 桂喜心下有了主意，她抿唇道：“礼尚往来，往而不来非礼；来而不往，亦非礼。席家携贵礼相送，若是不报谓为无礼，而二老爷已表不攀往，既无回礼相还，何必再收他的礼授人话柄，图增麻烦！”</p>
<p> 许彦昭笑着颌首：“所言极是。”</p>
<p> 许母瞟了瞟三儿：“你还有何话要说？”</p>
<p> 彦槐总是惧怕二哥的，二房姨奶奶都不肯收，他又何必惹祸上身，遂摆手道：“不干我事，怎样都好！”</p>
<p> 许母瞪他一眼，含糊道：“就这么办罢！”</p>
<p> 赵伯在大府管事浸洇多年，也是老辣，他偏高声问：“我该如何回席家，请太太给个指点。”</p>
<p> “你问她呀！”许母抬起下巴对准桂喜。</p>
<p> “请二姨奶奶明示。”赵伯辄身看向桂喜，面庞暗含笑意。</p>
<p> 桂喜原还要推托，锋芒毕露未必就好，况自个身份也不上抬面，却见赵伯使来眼色，不容多想便道：“年过太半，再送来礼已不是年礼，是生意往来交际应酬的礼，需得二老爷从上海回来亲自收受，我们做不得主。”</p>
<p> 赵伯领命而去，房里陷入一种奇异的沉默，每个人都敛起笑容，若有所思的样子。</p>
<p> 三老爷把最后点绿豆糕塞进嘴里，指着一事起身溜走了。</p>
<p> 许母只道身子疲倦要继续躺会儿，冯氏推着许彦昭先行，其他相继跟随在后。</p>
<p> 待房中无人，李妈盛了碗鸡汤给许母，轻轻说：“喛，今儿二姨奶奶出尽风头。”</p>
<p> 许母没吭声，拈调羹在碗里来回舀，她不爱吃肉，就爱吃鸡身上的附件儿，这是个好鸡，油黄汤浓味鲜，连一砣鸡心咬在嘴里都弹牙。</p>
<p> 李妈又喃喃：“二姨奶奶很讨二老爷宠爱哩！”</p>
<p> “那又如何？再宠爱也不过是个小妾，还能翻了天不成？”</p>
<p> 许母终有些不耐烦，她原对桂喜没恶感也没甚么好感，不过经了今日这一遭，好感已殆尽。</p>
<p> 既然为妾，就要安份守己，如谢芳这般温顺和从，想着怎么为许家繁衍子嗣就重，勿要起那些不该想的贪念，小戏子的野心，她今看得仔细，是清清楚楚写在了脸上。</p>
<p> 她很不喜欢，这宅里半生的墨守成规但被打破，人人心思活络，都要反了天，她的威势又何存。</p>
<p> “你吩咐赵管事、预备着后日去观音庙吃斋念佛的事，让他多上心。”</p>
<p> 许母冷笑道：“我同谢家母约好到时相见，顺便给二姨奶奶上紧箍咒儿，别总想那些有的没的。”</p>
<p> 李妈咂嘴应承。</p>
<p> 桂喜最后个出了房，谢芳披着斗篷站在廊下逗笼里的鹦鹉鸟说话，见她出来忙迎前低问：“你都讲甚么了？怎三奶奶出来，话里阴阳怪气的。”</p>
<p> 桂喜笑了笑，忽然觉得都无畏了，她就是要把不甘为妾的野心彰显，她就是要做正妻，随她们流言短长。</p>
<p> 想着二老爷用抱过她的手、吻过她的唇、顶入她宫巢的青龙，去对另个女人做出同样的事，她就绷得牙根连腮都酸楚。</p>
<p> 越是对他上心，便越是不能把他分享，哪怕谢小姐也不行。</p>
<p> 为了二老爷，也为自己她想尽力争取一回，纵是结局终不尽人意，她也认了。</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