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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当朝太子舒湛是个傻瓜,这是大燮人尽皆知的事。</p> <p> 太子是今上元后献懿皇后之子,不仅是嫡出,还是今上的长子。</p> <p> 他六岁被先帝接到宫中抚养,八岁便被册为皇太孙,甚至在今上被册为太子之前。</p> <p> 因其聪颖好学、允文允武,先帝多次在朝臣面前赞他是“吾家麒麟儿”,不仅遴选诸多大儒教导他,连议政批阅奏章时都把他带在身边。</p> <p> 如此一个天潢贵胄,他的人生本是清晰可期的。</p> <p> 先帝驾崩后,今上登基,当时还是太孙的舒湛于元光二年被册为太子,正式成为了这个庞大帝国的继承人。</p> <p> 随后,舒湛的厄运便来了。</p> <p> 元光四年,太子病重不起。</p> <p> 在持续了五天五夜的高热之后,清醒过来的太子言行举止大异于人,当时的太医正在书札中记载他“状若痴儿,震惊内廷”。</p> <p> 皇太子舒湛,傻了。</p> <p> 他一傻就是七年,满朝上下刚开始还期盼着,会不会有一天能治好,可太医们日日给他轮番诊治,甚至还请了民间的神医入宫看诊,状况依旧没有好转。</p> <p> 舒湛的心志永远停留在了四岁,他从皇太子变成了傻瓜。</p> <p> 一个异于常人的皇子,如何能登太子宝位?</p> <p> 围绕着究竟要不要废掉他,朝野上展开了旷日持久的争论。</p> <p> 民间更是因为这桩奇事衍生出了无数的传闻八卦,连太傅府服侍瑶姬的小丫鬟都知道,并且言之凿凿:“千岁殿下不是高烧把脑袋烧坏的,他是被人毒傻的!”</p> <p> “下手的就是奸妃!”</p> <p> “奸妃?”那会儿瑶姬正在床上养伤,她好不容易搞清楚了方家的人员组成,又要兢兢业业打听自己那个傻瓜夫君的事,神经一刻也不得放松。</p> <p> 好在服侍她的小丫鬟嘴碎,一见她有兴趣,马上来了劲:“就是德妃娘娘,献懿娘娘也是被她毒死的!”</p> <p> 德妃,四妃之首,今上最宠爱的妃子。</p> <p> 今上还在潜邸之时便钟情于她,及至登基,甚至欲立其为后。</p> <p> 她所出的三皇子也深受今上喜爱,舒湛变成傻瓜之后,朝中废太子改立三皇子的呼声一日高过一日,也难怪太傅府的小丫鬟都说舒湛是被德妃给毒傻的。</p> <p> 不过在瑶姬看来,舒湛变傻的原因固然值得商榷,也不一定就是德妃动的手。</p> <p> 要知道皇后所出的六皇子才是嫡子,元后留下的太子出事,获益最大的可不是德妃。</p> <p> 至于这位皇后,在民间倒是风评颇佳。</p> <p> 她是今上登基后继娶的皇后,夺了德妃的口里食,两人的关系可想而知。</p> <p> 而这宫中除了皇后德妃两大巨头,还有一个最不好惹的人物,太后。</p> <p> 太后是德妃的亲姑姑,德妃能在宫中和皇后斗法,除了依仗皇帝的宠爱,恐怕还有太后撑腰。</p> <p> 至于夹在这重重势力中的东宫,自然是如履薄冰,步步艰险。</p> <p> 舒湛是个傻子,似乎谁都可以不拿他当回事,偏偏他又还顶着太子的名头。</p> <p> 他一日不被废掉,就一日在挑战着两宫的神经,还没大婚之前,光是听着这一番描述,瑶姬就能想像自己的太子妃生涯该有多艰难。</p> <p> 她不是会为了权欲不择手段的人,但进了宫,至少要保证自己能活下去,最好是舒舒服服地活下去。</p> <p> 看着眼前露出稚气笑容的舒湛,瑶姬可不想变成第二个他。</p> <p> 她不动声色地把手抽开,轻声道:“殿下,该喝合卺酒了。”</p> <p> “合,合……”合卺酒这么一个复杂的概念,舒湛显然不明白。</p> <p> 见他磕巴了半天说不出来,暗叹一声,维持着脸上得体的笑容,少女的声音愈发轻柔:“就是喝味道不一般的水,殿下想不想喝?”</p> <p> “想!想……”他快乐地笑了起来,不管是神情还是语言,都与孩子一模一样。恰好喜娘送上合卺酒,便被他夺过来一口灌了下去。</p> <p> “好辣。”烈酒入喉,舒湛的脸顿时皱作一团,吐着舌头不停用手在脸旁搧着,约莫是觉得被骗了,他转头看向瑶姬,“唔……真的好辣。”</p> <p> 带着委屈的声音让少女忍不住想笑起来,大概生得好看的人做什么都不会让人讨厌,她放柔声音,一边示意喜娘再换一杯酒,一边像哄小孩子一样:“不是这么喝的哦,应该只喝一点点,我来教殿下好不好?”</p> <p> 慰哄之下,舒湛乖乖地坐在了床上,一番忙乱后总算走完了流程。</p> <p> 有资格待在新房里的命妇不多,众人窃窃私语着交换眼神,有人道:“咱们太子这新妇看来是娶对了,太子妃定与太子合得来。”</p> <p> 这当然不是夸赞的好话,瑶姬却也只能坐在那里装作不懂,抿着唇微微含笑。</p> <p> 舒湛已经被人簇拥着出去了,想到晚上的洞房花烛夜,她更是有一种前路茫茫的感觉。</p> <p> 宫里,应该会教他一点吧……总不至于让太子大婚还不知道如何办事,那不是闹笑话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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