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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相公，杜老爷带杜二姑娘在府里候上一天了。”夜晚进书房掌灯，六儿禀道。</p>
<p> 沈阶从宫里刚回来，闻言淡道：“去外面找个客栈，安排他们住下。顺便传个话，就说杜文武一事，皇帝震怒，我管不了。”</p>
<p> “是。”六儿应，偷觑一眼沈阶平静的面色。</p>
<p> 新帝脾性和善，为着作弊举子是相公的大舅子，也该网开一面。</p>
<p> 相公在新帝心中的地位，朝中人皆知，上至同意宽恕叛党之大事，下至做主被下药这等鸡毛蒜皮。</p>
<p> 科举舞弊，说大可大，说小可小，全在掌权人的一念之间。</p>
<p> 怕不是管不了，而是不想管。</p>
<p> 六儿纳闷，相公对夫人痴情一片，怎不愿帮忙夫人娘家的事儿。</p>
<p> 沈阶指尖轻叩书案，思忖道：“再帮我通知刑部、大理寺、御史台，所有参与此次科举舞弊案调查的官员，不得对杜文武徇私枉法。除严刑拷打外，杜文武的监牢待遇，和其他犯人一视同仁。”</p>
<p> 稍顿，“另外，放出消息，新帝登基，非常重视初次科举，作弊之人，许要按律斩首。”</p>
<p> “啊？”六儿张大嘴巴。没有雪中送炭，反而雪上加霜。</p>
<p> 通常收押的犯人，家底若是丰厚，父母亲人给狱卒送些油水，犯人在牢中的生活能好过些。银钱不多，长官们睁只眼、闭只眼就过了。</p>
<p> 相公此举，故意让大舅子在牢里不好过。</p>
<p> 还有斩首消息……</p>
<p> 六儿琢磨不透，“相公您这……？”夫人死了，也不能做得这么无情啊。</p>
<p> 沈阶眸中一片复杂难明，长睫低垂，掩住难堪心事，他低声，“让我试试吧。”</p>
<p> 试什么？</p>
<p> 六儿更迷糊了。</p>
<p> 若不是杜文武买通考官的证据确凿，他险些怀疑相公设计谋害杜家。</p>
<p> 但一想，相公为人公正廉洁，断不会拿科举大事玩作儿戏。</p>
<p> 可这这这……一系列的操作，太叫人摸不着头脑了。</p>
<p> 六儿出门，沈阶拿出一幅画像，女子眉眼弯弯，浅笑盈盈。</p>
<p> 他低头，虔诚地亲吻她唇角，“窈窈，原谅我啊，我真的……没有办法了。”</p>
<p> 一日日的等待和寻找，没有踪迹，没有结果。</p>
<p> 一夜夜的愧疚和思念，彻夜难眠，衾枕孤寒。</p>
<p> 头一回感到，死了比活着好。</p>
<p> 可他不能死。为公身居要职，匡扶社稷，为私，他要帮她看顾柔弱的母亲，他要找她，确定在不在人世。</p>
<p> 若不在，九泉之下，他以后得向她请罪。</p>
<p> 若在，总不能叫她一辈子恨他，要解开心结和误会。哪怕她不原谅，一剑捅死他，他心甘情愿。</p>
<p> 杜文武的事是个意外，沈阶真没想到杜家如此胆大妄为，竟出巨款，买通考官，提前预知试题。</p>
<p> 杜文武请一才子帮他撰文，才子不知这是科举试题，嘴不严实，转头和其他举子讨论。</p>
<p> 会试当场，有几个考生直言听过题目，揭发考官泄题，有人舞弊。</p>
<p> 一番核查，杜文武、才子和考官一同下狱。</p>
<p> 他借此做文章，特意交代六儿的私心是：想试探杜窈窈在不在人世。</p>
<p> 亲生女儿死去，翠娘前两个月伤心欲绝，后头恢复寻常，时不时买年轻姑娘穿的布料做衣裳。</p>
<p> 做了没见她穿过，那衣裳去了哪里？</p>
<p> 就算烧了。疑点第二，杜窈窈京城的四个铺子转到翠娘名下，他能理解，但翠娘紧接着把铺子交给宋行楷管理？</p>
<p> 宋行楷的娘亲杜兰和翠娘从前不睦，翠娘有这么好心？还是杜窈窈生前的嘱托？再或，是杜窈窈本人在背后推波助澜。</p>
<p> 杜家只杜文武一个独苗，说命根子不为过。儿子落难，杜青和翠娘急疯了……窈窈，她会不会出现？</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