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点缀着莹黄色星辰的黑檀木雕花穹顶下，歌蕾蒂娅正不安地咬着嘴唇，坐在沙发上。</p>
<p>　　    “你好紧张。”幽灵鲨饶有兴致地望着她。</p>
<p>　　    歌蕾蒂娅表情僵硬地瞥了她一眼，干巴巴地说道：</p>
<p>　　    “因为我30秒之前才知道我们居然要来见那种人。”</p>
<p>　　    “你是指博士？”斯卡蒂困惑地眨了眨眼睛。</p>
<p>　　    歌蕾蒂娅怔住了。</p>
<p>　　    她完全没想到自己这个呆呆的前同事居然会和这种人有关联。</p>
<p>　　    “…博士？”歌蕾蒂娅诧异地望着斯卡蒂。</p>
<p>　　    “嗯。”斯卡蒂点点头：“丰华是罗德岛的博士，我现在的上司。”</p>
<p>　　    这时候，面容温婉的女仆端着手中托盘上三只花朵形状，只不过无论彩釉还是质地都惟妙惟肖得仿佛半开未开的广玉兰真花一般的茶杯来到茶几前，将茶分给了三位猎人。</p>
<p>　　    “…谢谢你。”幽灵鲨冲她微笑起来。</p>
<p>　　    而女仆只是同样报以单纯的微笑，随即转身将几盘茶点也端上了茶几。</p>
<p>　　    歌蕾蒂娅抽空抿了一口茶水，心中的不安稍微被温暖沁香的白茶冲淡了几分。只不过在歌蕾蒂娅细品的同时，斯卡蒂已经吨吨吨地喝完了一整杯，将空杯子递给女仆。</p>
<p>　　    看见这一幕，坐在两人对面的幽灵鲨忍不住噗嗤地笑出了声。</p>
<p>　　    就在这时，一旁的房门忽然嘭地一声打开了。</p>
<p>　　    “…抱歉。”</p>
<p>　　    还穿着红月中那套黑色礼裙的丰华急匆匆地来到沙发前坐定：</p>
<p>　　    “我刚刚还在忙，波莉娜没走正常的程序…总之，就现阶段而言，我可以认为歌蕾蒂娅小姐是能够代表阿戈尔的发言人，对吧？”</p>
<p>　　    “…嗯？”斯卡蒂困惑地蹙起眉头。</p>
<p>　　    “我也想问…”</p>
<p>　　    幽灵鲨望着面前沙发上的陌生女孩，困惑地问道：</p>
<p>　　    “…我们不在的时候，阿戈尔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而且…你又是谁？”</p>
<p>　　    “咦？”丰华被她问得有些不明所以：“劳伦缇娜，我们前几天不是才见过的吗？”</p>
<p>　　    “不好意思，但我真的不认识你。”幽灵鲨严肃地摇了摇头。</p>
<p>　　    “嗯…”斯卡蒂陷入了沉思。</p>
<p>　　    这一个幽灵鲨并不认识丰华…</p>
<p>　　    ‘…是的。’劳伦缇娜的声音在斯卡蒂心底响了起来：‘她来自更早的一场回溯。’</p>
<p>　　    紧接着，斯卡蒂就看见丰华的视线好奇地看向了自己的方向。</p>
<p>　　    “斯卡蒂？”丰华有些不可思议地望着她：“你怎么…”</p>
<p>　　    “…我不知道。”斯卡蒂从不知为何散发出一股亲切气味的丰华身上挪开视线。</p>
<p>　　    “唔…”</p>
<p>　　    幽灵鲨蹙眉望着这两个不知在搞什么名堂的家伙，摇摇头继续问道：</p>
<p>　　    “…总之，另外一个问题：阿戈尔究竟发生了什么？”</p>
<p>　　    “我们也只是最近才把握到大概的情况而已。”</p>
<p>　　    丰华有些犹豫，格外谨慎地组织着语言：</p>
<p>　　    “根据上空拍摄的图片看来，洋面上出现了数量庞大的建筑碎片，还有泡沫…”</p>
<p>　　    “…呜…”幽灵鲨咬着嘴唇，盯着怀里的茶杯陷入了沉默。</p>
<p>　　    “…木已成舟。”歌蕾蒂娅面无表情地说道。</p>
<p>　　    “你好像对此已经有所了解了，歌蕾蒂娅小姐。”丰华不无好奇地望着她：“既然如此，你如今来找我又是为了什么呢？”</p>
<p>　　    “你知道我的名字。”</p>
<p>　　    “是啊，波莉娜早些时候告诉我的。”</p>
<p>　　    “可她只是把我们送到这里就走了，你们根本没碰面。”</p>
<p>　　    “我们不需要碰面，她一样可以告诉我。”</p>
<p>　　    说着，丰华摇了摇头，有些不解地望着歌蕾蒂娅：</p>
<p>　　    “抛开技术细节不谈，无线技术本身对你们来说应该不是什么新概念。”</p>
<p>　　    “这话不假。但是，连外部终端都不需要的无线技术在阿戈尔也不常见。”</p>
<p>　　    “那是因为，这种名为云海技术的无线技术，是亚特里亚人生命的基石。”</p>
<p>　　    丰华简要地解释道：</p>
<p>　　    “它是我们的一部分，所以我们一般不会用到外部终端。”</p>
<p>　　    歌蕾蒂娅沉默了许久，无声地叹了口气。</p>
<p>　　    “你好像很失望。”丰华仔细地观察着她的表情。</p>
<p>　　    “我确实很失望。”</p>
<p>　　    歌蕾蒂娅点点头：</p>
<p>　　    “只不过是对某些鼠目寸光者大失所望而已，和阁下绝没有任何关系。”</p>
<p>　　    “可是，你对我还是很不满的，对吧？”</p>
<p>　　    “我并没有——”</p>
<p>　　    “——不用急着否定，你对我们的袖手旁观有所不满，我是理解的。”</p>
<p>　　    丰华温和地望着她：</p>
<p>　　    “只不过在我看来，我们与阿戈尔的原则是很相近的——我们不主动干涉别国事务，在事情发生之后会也只是出于人道主义而为有需要的个人提供帮助…很像吧？”</p>
<p>　　    言下之意，就是阿戈尔人事到如今也无权来对亚特里亚的不作为指手画脚。</p>
<p>　　    “…不主动干涉？那你们在萨尔贡的所作所为又要如何解释？”</p>
<p>　　    “如果你指的是阿卡胡拉，那不是亚特里亚人的作为。”</p>
<p>　　    丰华摇了摇头，认真地解释说道：</p>
<p>　　    “只是使用了云海服务的阿卡胡拉本地人出于自己的民族意识建立起了自己的国家，仅此而已。我们其实还有许多这样的朋友，她们都出于自己的意志而没有移民亚特里亚。她们选择留在这片大地上继续奋斗，而我们也尊重这样的选择。”</p>
<p>　　    “那么——如果我想要使用你们的云海服务呢？”</p>
<p>　　    “如果是作为个人使用云海服务，请到楼下的接待处进行登记，排对取得入学名额后进入专门学校研习并通过考核后即可。等待名单是有些长，不过上面的阿戈尔人并不多，如果是你，应该不至于等的太久。”</p>
<p>　　    丰华礼貌地说道：</p>
<p>　　    “而如果是要以阿戈尔发言人的名义，我的建议是最好不要用。虽然我们刚刚见面，我也看得出来，你是个不喜欢受到别人影响的人——至于是在云海影响下重建的阿戈尔，恐怕也将很难再称得上是阿戈尔，你绝不会想看见那样的事发生。”</p>
<p>　　    “你…”</p>
<p>　　    “…我们都对彼此不甚了解，而我不喜欢也不擅长对任何人妄加揣测。”</p>
<p>　　    丰华淡然地瞥了她一眼：</p>
<p>　　    “请回吧，阿戈尔的前技术执政官小姐。”</p>
<p>　　    女仆不知何时起也悄无声息地站在了歌蕾蒂娅的沙发旁，冲她礼貌地微笑。</p>
<p>　　    歌蕾蒂娅站起身来，浑身僵硬，在女仆的礼送下离开了套间。</p>
<p>　　    望着歌蕾蒂娅的背影，幽灵鲨稍微犹豫了一会儿，也一同站了起来：</p>
<p>　　    “我是不是也该…”</p>
<p>　　    “…不用。”</p>
<p>　　    丰华无奈地笑了起来，摇了摇头：</p>
<p>　　    “虽然你不认识我，我好像也不认识你，不过你是罗德岛的干员。”</p>
<p>　　    “嗯。”斯卡蒂拉着幽灵鲨的衣角，冲她点了点头。</p>
<p>　　    于是，幽灵鲨又坐了回去。她望着丰华与之前谈话时相比一下子缓和了许多的表情，忍不住无奈地笑了起来：</p>
<p>　　    “歌蕾蒂娅的事，还请不要太放在心上。”</p>
<p>　　    丰华困惑地望着她。</p>
<p>　　    “她的个性是算不上好，与别人之间的距离感也特别强…这一点好像和你们亚特里亚人刚好完全相反呢，是不是？”说着，幽灵鲨轻笑起来。</p>
<p>　　    “可能吧。”丰华讪讪地说着，缩在了沙发里面。</p>
<p>　　    望着面前看起来性格相当软糯的栗发库兰塔女孩，幽灵鲨对她的兴趣变得愈发浓厚。在她看来，对方现在这样才比较轻松，之前对待歌蕾蒂娅时摆出的强硬姿态，或许就仅仅是精心装点得近乎真实的假象而已。</p>
<p>　　    “说起来…斯卡蒂在来时的路上和我说了许多有意思的事。”</p>
<p>　　    幽灵鲨端着茶杯，有意无意地瞥了丰华一眼：</p>
<p>　　    “比如，现在的罗德岛似乎是一座空中陆行舰？”</p>
<p>　　    “嗯…”丰华望着面前的幽灵鲨，不知怎地就是有些心虚。</p>
<p>　　    “…别这么紧张呀。”</p>
<p>　　    幽灵鲨轻笑起来，站起身坐在了丰华身旁：</p>
<p>　　    “你应该是认识我的，我看得出来。”</p>
<p>　　    “是的吧，大概…”丰华不安地磨蹭着双腿。</p>
<p>　　    望着她那副仿佛被幽灵鲨按在墙角一般的窘态，斯卡蒂反而渐渐地安下心来。</p>
<p>　　    看来丰华还是丰华，太好了。</p>
<p>　　    她放下茶杯，渐渐地陷入安眠。</p>
<p>　　    然而下一刻出现在她面前的，却是两眼泪汪汪，气鼓鼓地嘟起腮帮子的阿米娅。</p>
<p>　　    还有尴尬地站在门边的劳伦缇娜。</p>
<p>　　    邦。</p>
<p>　　    阿米娅手中的大汤勺敲在斯卡蒂的额头上发出响亮的声音，留下一道红红的印子。</p>
<p>　　    “…呜。”斯卡蒂下意识缩了缩脖子，紧接着却听见了汤勺掉在地上的当啷声。</p>
<p>　　    “不准再悄悄跑掉了…听到没有？”阿米娅轻轻抽泣着，紧紧环抱着斯卡蒂的身子。</p>
<p>　　    “嗯…”斯卡蒂有些为难。</p>
<p>　　    她还以为这个梦终究是要醒的，也做好了再也回不来的心理准备。</p>
<p>　　    ‘想什么呢。’红蒂轻声说道：‘这可是你的家，怎么能随随便便让她消失掉呢？’</p>
<p>　　    “…下次要出门的时候，可以和我说一声呀。”</p>
<p>　　    阿米娅抬起头，望着斯卡蒂的双眼中充满恳求：</p>
<p>　　    “我，我可以替你收拾一下行李的，嗯…虽然妈妈不知道你是要去哪里，可是起码也要告诉我什么时候回来呀…”</p>
<p>　　    “…我…找到了工作。”</p>
<p>　　    斯卡蒂不忍心对着那副模样的阿米娅摇头说不，只好努力解释道：</p>
<p>　　    “工作的地方在外面，不过…会经常回来的。”</p>
<p>　　    “经常是什么意思？每天？每周末？每个月？”阿米娅立刻追问道。</p>
<p>　　    ‘…我可以让这里的日夜和外面同步过来。’红蒂小声提醒道：‘这样你每天晚上在外面睡着的时候就可以在这里醒过来。’</p>
<p>　　    是个好办法。斯卡蒂暗自点头。</p>
<p>　　    于是她对阿米娅解释道：“尽量…每天吧。”</p>
<p>　　    “嗯…如，如果一时半会回不来也不要紧的哦，我会一直等着蒂蒂的…”</p>
<p>　　    …与此同时，卡瓦莱利亚基大陆酒店，丰华的套房。</p>
<p>　　    “怎么突然就睡着了…”</p>
<p>　　    丰华一边小声嘀咕着，一边抱出一床毛毯，盖在了沙发上沉眠的斯卡蒂身上。</p>
<p>　　    或许是因为对方实在毫无防备，丰华对着那张端丽的脸庞居然也生不出多少邪念。</p>
<p>　　    而且，她也不是那种会在别人睡着之后趁机搞东搞西的人。</p>
<p>　　    “…丰华博士？”</p>
<p>　　    坐在一旁的幽灵鲨冲着丰华微笑起来：</p>
<p>　　    “我刚才的提案，你考虑得怎么样了？”</p>
<p>　　    “嗯…我可以推荐你跳过排队。”丰华点点头：“不过，还是要培训的哦。”</p>
<p>　　    “没关系，这点小事不算什么的。何况，你之前也说可以加速完成的不是吗？”</p>
<p>　　    “话是这么说…算了，既然你已经下定决心，我就帮你这一次。”</p>
<p>　　    丰华点头答应的同时，女仆也来到了幽灵鲨身旁，微笑起来。</p>
<p>　　    “那边的人偶会带你到医疗工程部，请跟着它。”丰华解释道。</p>
<p>　　    “好的。”</p>
<p>　　    安装流程本身没什么大不了的，以至于幽灵鲨甚至没有什么实际上的体验，就在一片陌生的天空下醒来，然后看见之前的漂亮医生姐姐对自己说明安装完成之后的定制流程。</p>
<p>　　    “…首先，是最初的机体选择呢。”</p>
<p>　　    那名在深色高领针织裙外套着白大褂的成熟医生冲她微笑着说道：</p>
<p>　　    “就一般而言，我们会建议用户选择一些与过去相近的嵌合特性…不过我看你好像本来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嵌合特性，要不要选些不一样的？根据我们最近的政策，参谋长推荐来接入云海的新用户都可以选择名为‘白龙’的高性能机体哦。”</p>
<p>　　    “嗯…”</p>
<p>　　    幽灵鲨仔细地阅读着介绍，发现了不少令她相当中意的元素，微笑起来：</p>
<p>　　    “…好的，我就用这个白龙了。”</p>
<p>　　    在丰华闲来无事煮夜宵吃的时候，换上了新机体的幽灵鲨刚好回到了房里。</p>
<p>　　    “…又是白龙？”丰华费解地望着她。</p>
<p>　　    “我喜欢，不行吗？”幽灵鲨挑了挑眉毛：“在煮什么？”</p>
<p>　　    “小排汤。”</p>
<p>　　    “唔…闻起来很香呢。”</p>
<p>　　    “萝卜和土豆，选一个。”丰华指了指案板上切好丝的两种根茎类蔬菜：“剩下的我拿去炒个肉丝。”</p>
<p>　　    “番茄呢？”幽灵鲨捻起一瓣番茄放进嘴里。</p>
<p>　　    “番茄反正都要下进汤里的——萝卜还是土豆？”</p>
<p>　　    “嗯…土豆吧。”</p>
<p>　　    由于丰华自己以及刚刚成为龙类的幽灵鲨食量都相当大，灶头上那口半米高的大锅子现在看来倒是大小刚刚好。整架切段的小排熬出的大锅汤汁在番茄的作用下染上橙红色，不断散发出勾人食欲的鲜香气息。</p>
<p>　　    不过直到她们吃干抹净洗完澡准备睡觉时，斯卡蒂都还睡得很香。此时夜已经深了，丰华与幽灵鲨只好动手把睡美人蒂蒂抱到了床上。</p>
<p>　　    “…嗯。”丰华替斯卡蒂盖上被子，松了口气。</p>
<p>　　    幽灵鲨则笑盈盈地望着隔壁床上熟睡的玛莉娅与佐菲娅：“这里还真是金屋藏娇。”</p>
<p>　　    “她们其实是在训练啦。”丰华解释说道：“我之前也和你说过的吧？培训与训练是可以在睡梦当中进行的，便于节省时间。”</p>
<p>　　    “嗯，你还挺迟钝的。”幽灵鲨轻笑着说完，爬到了自己的床上：“算啦——晚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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