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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虽然只是休息了几个小时，但刘上校却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脚步带着一种前所未见的轻快，像是随时会在地上跳动起来。</p>
<p> 他的第一句话也完全出乎程子介的意料：“这是病毒爆发以后，我睡得最好的一觉。真是怎么都想不到，我被十头丧尸围着床围着床，反而睡得这么香。”</p>
<p> 他的精神确实很好。</p>
<p> 凌晨时的恍惚虚浮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明亮的眼神和带着笑意的圆脸。</p>
<p> 这一幕突然让程子介有些羡慕，倒不是因为自己一夜没睡，而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能和这个死胖子一样，真正没有任何压力地睡一觉。</p>
<p> 好你个王八蛋，你倒轻松快活。</p>
<p> 程子介忍着一肚子无名之火，转身向骆中校道：“你们应该就不用我介绍了。”</p>
<p> 骆中校表情凝重地注视着刘上校，举手碰了碰额角。</p>
<p> 其他官兵也陆陆续续地举手。</p>
<p> 虽然表情各异，但即使是那两名失去爱人的士官，也并没有作出任何冲动的行为，克制地和其他人一起敬礼。</p>
<p> 程子介敬佩地注视着这些部下，再次心中感叹，严少将留给自己的是一支素质无可挑剔的部队。</p>
<p> 刘上校却并没有回敬军礼，而是费力地弯下并不存在的腰：“各位，我们做的事，我一定会承担责任。现在这里的一切完全听从程将军和各位的安排，这一次，还是请各位尽力。”</p>
<p> 言简意赅，却足够表明态度。</p>
<p> 骆中校惊讶地看了他片刻，又看了那十头丧尸一眼，最后询问地看向程子介。</p>
<p> 程子介轻轻地点了点头。</p>
<p> 于是骆中校也不多说什么，问道：“军长，那我们开始整编部队吧。”</p>
<p> 这是自然。</p>
<p> 程子介便发出了对云庆部队的第一道真正的命令：“通知全部人起来吃饭，吃完饭就开始整编。”</p>
<p> 跟随刘上校前来的两位军官领命离开。</p>
<p> 刘上校则没有走：“程将军准备在哪里办公，用餐？”</p>
<p> 确实需要一个确定的办公地点，以便不熟悉自己的人也能随时找到自己。</p>
<p> 如果每个有事向自己汇报或者请示的部下，都要像现在的刘上校这样找自己，无疑会没有效率可言，甚至耽误重要的事务。</p>
<p> 程子介首先想到地下指挥中心，但此时电力还没有恢复。</p>
<p> 即使恢复了，刘上校的人恐怕也不能维持那里的正常运作。</p>
<p> 突然之间他想到了一个地方，深吸一口气，回答道：“去原来的军长办公室吧。”他转向骆中校：“老骆，你也带人去食堂。你们凌晨飞过来，也没吃饭。先吃饱休息一会，今天怕是要累一整天了。”</p>
<p> 骆中校答应一声，带着其他官兵和各自的爱人告别，然后列队跟随刘上校身后的另一名军官离开。</p>
<p> 当然，这一次的告别洋溢着喜悦和期待，那些女子也都是满脸幸福，心满意足地各自回到营房。</p>
<p> 她们还保留着被禁锢的习惯。</p>
<p> 但马上要整编云庆部队，确实不是适合她们在基地内自由活动。</p>
<p> 或者说，军事基地任何时候都不适合平民女性自由活动。</p>
<p> 所以程子介在心中道一声歉，对刘上校道：“现在她们是这里的客人。生活方面有合适的安排吧？”</p>
<p> 在人情世故方面，刘上校还是比程子介强。</p>
<p> 这胖子显然思考过这个问题，就等着程子介问他：“将军，我现在在部队方面做不了什么，即使能做什么，也不应该干扰将军和各位长官的计划。但我可以负责招待这些姐妹的生活，多少出点力。我一定尽心尽力，做好勤务兵。请将军批准。”</p>
<p> 这死胖子居然敢厚着脸皮说出“姐妹”这个词。</p>
<p> 但程子介虽然不爽，却不得不认可他这个建议。</p>
<p> 自己肯定是难有精力亲自负责这些事的，而刚来的骆中校不过一百人，全部安排去控制部队，组织战力都有些捉襟见肘。</p>
<p> 刘上校则更清楚基地的现状，更清楚自己的部下哪些人适合这个任务，也比部下更清楚，该如何让程子介满意。</p>
<p> 更何况……曾经把她们掳到此处的，云庆部队的首领，昨晚之前在她们心目中还是魔头一样的概念，现在却变成了她们的勤务兵……光是想想这个场景，就令人莫名的快活。</p>
<p> 是个令人无法拒绝的建议，这该死的胖子。</p>
<p> 程子介看向刘上校，这家伙倒轻松坦然，乐呵呵地看着程子介。</p>
<p> 片刻之后，程子介想不出更好的主意，只好回答道：“可以。就这么办吧。你带我去办公室，然后去找不超过十个人，专门负责她们离开这里以前的生活。——对了，”他指向刘上校身边那些丧尸：“有条件的话，给它们吃些肉。”</p>
<p> 完全不用具体交代什么。</p>
<p> 他自然知道该怎么做，而且只怕还会绞尽脑汁，做得比程子介期待的更好。</p>
<p> 刘上校显然也知道程子介无法拒绝这个建议，笑道：“是。程将军请。何小姐请。”说完便转身走向办公室的方向。</p>
<p> 起床铃声突然从基地各个角落一齐响起，然后汇聚在整个基地上空。</p>
<p> 程子介牵着何安静的手，跟在刘上校身后，穿过营房区，穿过那栋残破的招待所，又走过地下指挥中心的入口。</p>
<p> 这时再次响起的是用餐铃，士兵们陆续离开营房，走向食堂。</p>
<p> 程子介在铃声中走进办公楼。</p>
<p> 铃声平息时，已经站在严少将办公室的门口。</p>
<p> 看起来似乎有些黯淡的门紧紧的关着。</p>
<p> 刘上校此时也短暂地迟疑了片刻，表情有些凝重，也有一抹难以察觉的尴尬，上前打开了门，轻声道：“程将军，请。”</p>
<p> 房门推开，正是给程子介留下了深刻印象的那间办公室。</p>
<p> 室内的一切都和程子介离开时一样，仿佛一直在安静而沉默地等待着程子介归来。</p>
<p> 明亮的朝阳从窗户照进办公室，光柱中有灰尘在飞舞。</p>
<p> 看来即使是刘上校，也没有厚颜无耻到把这里作为自己办公地点的程度。</p>
<p> 他当然知道程子介为什么来这里。</p>
<p> 这一次他没有出声，而是带着丧尸悄然退去。</p>
<p> 只剩下何安静站在程子介身后，她也发现了异常，注视着最后一头丧尸的身影在门外消失，忍不住轻声问道：“小橙子，这是……”</p>
<p> 程子介转过身，微笑道：“这是严将军以前的办公室。”</p>
<p> 何安静哦了一声，但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仍然好奇地看着程子介。</p>
<p> 程子介走向那张办公桌，却并没有在严少将以前使用的办公椅上坐下，而是坐在了办公桌侧面那张木椅上，面向办公椅微微倾着上半身，一如严少将在这里和他见面时一样。</p>
<p> 手指则不由自主地摸着肩上的金星，这颗金星已经不是严少将亲手为他戴上的那颗，但仍然是严少将亲手为他戴上的那颗。</p>
<p> “他就是在这里，把海源野战军托付给我的。”安静片刻之后，程子介才对何安静解释道。</p>
<p> 何安静这才意识到，程子介来这里的目的。</p>
<p> “人老了都喜欢回忆过去。”程子介笑道：“我好像老了。”</p>
<p> 何安静没有说话，而是走到程子介身边，表情肃穆地看着那张空椅子。</p>
<p> 又是片刻安静之后，她才回答道：“真的想不到，他会那么做。”</p>
<p> 程子介苦笑道：“是啊。希望他没有做错误的决定。”</p>
<p> 何安静却没有接着往下说。</p>
<p> 显然，不管是程子介自己，还是她，现在都无法回答这个问题。</p>
<p> 而是问道：“严将军的墓……他是战死的，对吧？那刘胖子总该给他……”</p>
<p> 程子介摇头：“他开着一辆坦克冲出去的……我看到坦克被连山的飞机炸了。”</p>
<p> 何安静突然有些激动：“小橙子！你做的很好。你还做到了严将军想做却没做到的事！他一直想整编云庆这些人的对吧？你现在做到了。——虽然有点不一样……”</p>
<p> 程子介看着何安静有些涨红的脸颊，微笑着摇了摇头：“小静，我不是想的这些问题。我想的是……严将军把部队托付给我，是因为他觉得我会用和他不一样的做法，把部队带得更好。但是……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做到，有没有让他失望。——小静，你知道吗？我之前带部队到青长平原的时候，曾经下达过命令，让重炮和轰炸机轰炸了一批集群丧尸。这些丧尸当中，是有很多活人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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