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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程子介能理解他们的恐惧。</p>
<p> 刚才村外的景象对普通人来说，冲击力毕竟太大。</p>
<p> 而且他自己现在的形象也实在太吓人。</p>
<p> 所以，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同时伸手抹了把脸，却发现自己脸上和手上的血都已经凝结，龟裂，一抹之下纷纷扬扬地落下碎屑，显然是抹不干净了。</p>
<p> “老大。”距离近了以后，赵长雷的声音更是多了敬畏，但少了亲热，脸上的笑容也有些生硬。</p>
<p> 一见面，他就急忙问道：“村子外头那些丧尸，是……”</p>
<p> “是我带来的。”程子介尽量控制住情绪，平静地回答道：“它们不会进村，放心吧。”</p>
<p> 在场的人全部松了口气，表情轻松了一些。</p>
<p> 程子介打量着他们，人数已经不到五十，也就是说两个大队的部下损失过半，而面前这些人也多数带伤。</p>
<p> 他心中暗叹，接着，才鼓起勇气问道：“老邓呢？刚才听到你喊了一句二夫人……她在这里？赵鸿运呢？阿勇呢？现在谁指挥这里的弟兄？”</p>
<p> 赵长雷满脸悲伤与焦虑：“是，老大。二夫人跟着我们一起走的。三当家的刚才被一个迫击炮炮弹的弹片炸断了腿，和几个伤得重的兄弟在上面……二夫人在看着伤员，帮黄医生的忙。赵大队长也伤了，现在估计还没醒。王大队长……死了。三当家的让我先替他指挥……”</p>
<p> 既然这样，程子介也就不再多问什么了。</p>
<p> 他尽量不流露出太低落的情绪，沉声道：“行。你们准备一下，做几副担架，我们离开这里。”</p>
<p> “是，老大。”赵长雷赶紧答应一声，接着又问道：“去哪啊？”</p>
<p> “我们先到胡进二去找车，然后去红宁落脚。”程子介传达了自己的计划，然后大步走进民房，向楼梯间走去。</p>
<p> 赵长雷和其他部下们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喊道：“行了，都准备准备吧。老大亲自带我们走，肯定没问题的了。去找些门板床单绳子什么的，做担架。”</p>
<p> “哎。”其他人答应着，但语气却没有往日的整齐和雄壮。</p>
<p> 程子介听到了这些，心中难过。</p>
<p> 而当他上楼之后，看到的景象更让他难过：将近十名重伤员蜷缩在地板上，有的在低声呻吟，有的在痛苦地翻滚，还有包括赵鸿运在内的两人一动不动，不知道是死是活。</p>
<p> 黄医生正跪在一名伤员身边，挥汗如雨地为他处理着伤口，而苏田田则蹲另一名伤员身边，扶起他的脑袋喂他喝水。</p>
<p> 那位伤员面无血色，一边肋下裹着渗血的绷带，正想伸手接过水杯，同时艰难地说道：“二夫人，可不敢当……你自己也伤了……歇着吧，我自己能喝……”</p>
<p> “你也是为了保护我呀。”苏田田的声音温柔而平静，程子介这才看到她的一只小手上也缠着绷带，但看样子并无大碍。</p>
<p> “老大。”另一位伤员看到门口的程子介，马上激动地喊道。</p>
<p> 其他人纷纷看了过来，而苏田田刚一扭头，就被一双有力的臂膀紧紧地搂住了。</p>
<p> “老公……”苏田田并没有太激动，而是柔柔一笑，正想靠进程子介怀里，却闻到一股刺鼻的血腥味。</p>
<p> 接着，她就看到伸到自己身前抱着自己的那双手臂已经被血染红。</p>
<p> 她这才吃惊地回过头来，看到的却是一张黑红相间的脸庞。</p>
<p> 只有一双眼睛依然干净，正在温柔而深情地注视着自己。</p>
<p> “你身上好多血……”虽然爱郎来到身边，让苏田田一下子感到了安全和依靠，但程子介这血人般的样子还是让她惊呼起来。</p>
<p> 程子介微笑着，咧着一口白牙：“没事，不是我自己的血。”</p>
<p> “哦。”苏田田松了口气的样子让程子介又感动又温暖，也顾不得自己身上肮脏，垂下头就轻轻地吻了吻她的额头。</p>
<p> 然后就让嘴唇贴着她光滑的肌肤，含糊不清地问道：“老邓呢？”</p>
<p> “这边。”苏田田盈盈起身，带着程子介走向屋角。</p>
<p> 程子介这才看到，这里半侧身躺着的是邓团长，他的右腿膝盖以下已经不见了。</p>
<p> 暗红的血染红了包着伤口的绷带，但看起来已经开始凝固。</p>
<p> “他情况怎么样？”程子介紧紧地握着拳，不让自己怒吼出来。</p>
<p> “黄医生刚才说，血已经止住了，暂时应该没有生命危险。”苏田田担心而难过地回答道：“黄医生给他打了麻醉针，不然疼的受不了。但是现在都没有药了……”</p>
<p> “嗯。”程子介这才拉起苏田田的手，仔细端详着：“你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在殿后阻击的队伍里，还受伤了。”</p>
<p> 苏田田不好意思地抽回手：“哎呀，就是被火烧了一下，没事的。本来我是要跟着大部队一起走的，可是走了一段路以后，发现我们走得急，把重要物资都带走了，没有给邓大哥他们留在最后的人留下照明工具和医疗用品这些必需品，我就带着两个人送回去了，然后就走不了了……”</p>
<p> 程子介闻言，有些生气：“真胡闹。没有就没有，还冒险跑回来。这幸亏我及时赶到，不然……”</p>
<p> “我知道你肯定会及时赶到的呀。”苏田田微笑道：“一点都不担心。这不是又看到你了嘛。”</p>
<p> 程子介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p>
<p> 片刻之后，只能重重地叹了口气，搂着这可人的小娇妻动人的腰肢歉疚地说道：“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们。”</p>
<p> “老公胡说什么呢。”苏田田的语气虽然像一贯那么温柔，但却又带着一种坚决的味道：“你不可能保护得了所有的人呀。我们要自己保护自己。你已经保护的我们很好啦。你看，这次又是你保护了我们大家。”</p>
<p> 既然如此，程子介也就不再矫情，笑着狠狠地亲了亲她的脸蛋：“好，好，好田田，好老婆。”接着就转换话题，问道：“其他人的情况你知道吗？”</p>
<p> “他们先撤走的，已经失去联系了。云庆的兵坐着海军的直升飞机到学校里，把我们最后带着的电台打掉了。”苏田田的温柔和平静让程子介不知不觉地轻松了下来：“不过，他们肯定已经安全了。”</p>
<p> “嗯。”看来大家这次是完全失散了。</p>
<p> 虽然担心，但程子介知道得一批一批地寻找和安顿这些部下。</p>
<p> 苏田田和邓团长这批人还处于危险之中，必须先带他们到一个安全的地方，才能再去找下一批人。</p>
<p> 所以，他不再多问，提高声音道：“这里还不安全，毕竟他们有直升机，还有战斗机。我们走，去红宁。”</p>
<p> 苏田田从来不会问程子介为什么，只是连连点着小脑袋：“嗯，好呀。”</p>
<p> 于是程子介微笑着牵起她没有受伤的那只小手，走到黄医生身边。</p>
<p> 他正聚精会神地为面前的伤员缝合伤口，满脸都是汗珠。</p>
<p> 苏田田赶紧弯下腰去，用一块毛巾为他擦去。</p>
<p> 于是黄医生暂时停手，疲惫地招呼道：“老大，你可算来了。要不是二夫人说你一定会来救我们，大伙都撑不住了。”</p>
<p> 程子介闻言，不由得又多看了苏田田一眼。</p>
<p> 这小妮子却只是收回毛巾，微微红着脸儿，垂着眼帘什么也没说。</p>
<p> 于是程子介也不说什么，只是用力握了握她的手，然后问道：“你现在这个手术还要多久？”</p>
<p> 黄医生再度埋下头继续自己的工作，简短地回答道：“缝完针就行。”</p>
<p> “好，我们等你。”程子介不再打扰黄医生，牵着苏田田悄然退开。</p>
<p> 暂时没什么要做的了。</p>
<p> 程子介让大家休息，准备出发。</p>
<p> 自己也感到有些疲倦，于是便在屋角坐了下来。</p>
<p> 苏田田则打湿毛巾，伏在他身前为他擦脸。</p>
<p> 程子介闭着眼睛，享受着这紧张间隙难得的温情。</p>
<p> 片刻之后，脸上的凝结的血块便消失无踪，让他感到浑身轻松了不少，连呼吸都畅快了起来。</p>
<p> 然后苏田田在他身边坐下，两人安静地偎依在一起，虽然没有说话，但也足够温馨和甜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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